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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利国(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浙江省文史馆研究员)
钱大礼先生走了。这位值得尊敬的艺术真人令省内外美术界许多人深深地怀念,我也是其中之一。
喜戴一顶红色贝雷帽的钱先生给我的印象是恬淡超逸,通脱乐开的,在儿童般的天真中蕴含着大智慧。他热情开朗,身上充满生气活力,加之活泼诙谐,一如顽童。明人李贽有言:“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焚书》卷三《杂述》)钱先生有此童心,实乃无假之真心,赤子之心,淡定从容,故能成为悟得艺术之道、洞悉人生真谛的真人,画出有天趣和清气的真画。我曾经为钱先生写过一篇画评《情彩相融 人画俱老》,以为正因为他有童心,才不管经历平凡、热烈,还是遭遇波折、坎坷,都能在艺术之旅中保持对生活对生命的关注和热爱,保持艺术创作的志趣兴致和真诚。他以艺术为生活方式,融生活和艺术于一体,他称得上不忘进入艺术之门的初心,方得始终。
论年龄论艺术,钱先生都是我的前辈。近十几年,我有幸结识钱先生,在杭州或同游外地,在一些画展的开幕式、研讨会上,在一些共同参加的笔会上,与钱先生见面,总要打个招呼,聊上几句。与他相处,感到他为人随和虚己,不功利不势利不张扬不自负,在艺术圈内不多见,便暗生歆慕钦佩之心。我喜欢他的画风,特别是他别开生面的蔬果画法。他坚持守望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家园,画中又看得出被吸收的西方绘画,譬如说水粉水彩艺术的某些成分。我喜欢他作品艳而不俗,热烈而雅致,随意而不失精巧的墨彩视觉效果,朴厚凝重的笔墨,更欣赏他率性自然,落笔成趣,拙中寓巧,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创作状态。因为自己也一直画花卉蔬果,多次看他作画,便数次向他讨教他是如何画出那些画来的。他总是坦诚相告,有一说一,并不以有什么秘不示人“独门绝技”自诩。
记得去年2月在之江饭店举行的迎春笔会上,我再次得遇钱先生,聊了几句。他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我画的是松梅双清。钱先生先已画毕,端了一纸杯清茶,笑吟吟踱到我的身边,看我作画。钱先生边看边谈自己的建议,我邀其一起合作,他见我诚心,很高兴,便一手拿笔,一手依然端着那纸杯,在我的画面上挥毫点墨,运笔洒脱大气,并题名盖章,令画面生辉。当时情景,留有照片(如图)。钱先生特别有两句话让我印象颇深,一是“画画勿要太老实,要调皮一点”。我理解那是强调绘画要讲究空灵,万勿僵化板滞。二是“画面上自然留下看上去多余的墨点子,没关系,会让画更加自然。”这令我想起唐人符载在《观张员外画松图》中给画家的警示“若忖短长于隘度,算妍媸于陋目,凝觚舔墨,依违良久,乃绘物之赘疣也,宁置于齿牙间哉!”钱先生的确是明白人。
钱大礼先生已归道山。古人有诗:“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李白《山中问答》)我以为亦适合钱先生。在许多人心里,如今钱先生不正是笑而不答,别有天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