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画女人，顺理成章，那画中的女人映照的是自己，画起来该是容易。但细细揣度后又觉了哪里不对，当画中的女人成了审美的主体，作为女性的自己也失掉了发言权，真真画“自己”反倒成了不易。因此植观念、附情感、设情境，异化审美重心，变表达为表述，继而工细之、唯美之。所以当女性艺术家描绘女人这一主题时便多会偏于工笔。而以现代水墨语境去画女人，倒是不多见的，若再能画到纯粹，与男性视角下的“女人”论个短长，就真的成了件很难的事。马兆琳的画表面看来并不难，但实际上却是化繁就简后的真难。纵观她各个阶段的画作可以看出，从题材到语言，从图式到造型，从线条到色彩，从表现到情感，始终在尝试各种不同的变化与转换。时而造型夸张，时而观念性构成，时而追求线条的质感，时而寻求语义的丰满，但总之要与繁复的画面以及内容的赘述拉开些距离。这或许是一种天赋使然，而从根本上看却又是一条探寻水墨人物画本质的有效路径，其所付诸的是在语义表达与技术表现环节上的减法，但真正诉诸与展现的恰恰又是审美旨趣与思想内涵上的加法。侧重于表现与表达，观念逐渐被淡化，继而重心放回到原点。于是水墨语言的绘画性表达，笔墨线条在画面中所应承载的美感，以及色彩构成与图式间所需构建的有效平衡，就成了她近阶段创作进程中的三条主线。

“在花园”天津美术学院2016毕业创作展
马兆琳与同学们在天津美院2016毕业创作展现场。（2016年5月）

她近期完成的一组人物肖像画便带有这样的明显特征，简约的造型、浓郁的色彩、随意的线条，都是在通过技术语言来实现画面的和谐。不在情节上做铺垫，不在内容上做叙述，只是简单从容地探寻题材主体所应具足的美感与情感。水墨线条的减少是“叛离”的假象，笔墨线条的线性表达正被进一步强化；暖色调逐渐占据主体，但色彩的冷暖浓淡之间又那般相生相宜，决然不会令你觉了有妩媚轻柔之感。调子依旧是她所惯用的，色彩仍是她所擅长的，只是造型上起了些变化。这样的从形态向形象的转移由此变得愈加纯粹，画中的人已不再是“自己”，而真的成了作为形象主体的“女人”，且在未丢掉水墨所应有的质感的同时，完善了自我的绘画语言。这才是现代水墨语言结构下真正的水墨品质吧。

女画家马兆琳（左）在画展上。
女画家马兆琳与同学们在画展上。

如此大色块的构成，若没有好的造型，内容上是撑不起来的；如此简洁的画面，若没有好的色彩，结构上也是撑不起来的。情绪的表达是关键，思想的表述也是关键，这些实质的东西并未被她舍弃掉，对人物内心的刻画与对情感的表达都停在那眉目之间，并显着她的含蓄与内敛。 “她们”的美本就该由她来创造，她比男人更懂女人。但凡男人画自己眼中的女人也会或有缺失，画外相容易，画心相难；画女人形象容易，画女人的心境难；画新意识、新思想、新观念容易，画情感、画情绪、画自由意志难……而这些难题在马兆琳的笔下统统变得简单。她们就停在那里，展现着女人的每一面，有时欢愉、有时落寞，有时隐匿、有时逃避，她与画中的“她”离得那般近，“她们”所该呈现的质感，只有她知道。

著名画家马兆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