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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执笔方法的讨论古已有之,到今天仍旧余音未绝。通过分析历代执笔的图像等资料是可以对前代执笔方法有所了解的。虽然以图证史或以文献为佐证都被认为有值得商榷之处,但又难以发现其他更直接的考证方式,也只得从一些图像资料入手。
东汉山东嘉祥武梁祠左石室画像石,执笔者右手手指呈握状,为握管法。
1958年湖南长沙金盆岭晋墓出土的青釉双坐书写瓷俑,两俑相对而坐,一人左手持板状物,右手斜式执笔、手掌握笔杆,即“握管法”;另一人手捧板状物。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宋摹本) 女史站立,右手执笔 ,再有其《斫琴图》(宋摹本),明显见得执笔者为二指单钩法。虽为宋代摹本,但也应为宋代仿照前代执笔样式所绘,基本样式可见一斑。而在《男士执笔壁画》(东晋)中执笔者为三指单钩法。
【东晋】 顾恺之 女史箴图(局部)
北齐杨子华《校书图》(宋摹本),这一齐宣帝诏樊逊校定群书的画面中,床榻上的四人中,有两人均左手持纸,右手以二指单钩法执笔;画面右侧一人坐于椅上,左手与书童一起抻纸,右手二指单钩执笔。在张僧繇《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卷》中,绘有执笔者的几处呈现的均为以中指辅助的单钩法,也就是三指单钩式。
【北齐】杨子华 校书图(局部) 宋摹本
时至唐代,主流的执笔方式仍是二指单钩。吴道子《送子天王图》(宋摹本)中执笔者以拇指食指共同执笔,其余三指相抵,也为单钩。直至五代依然为单苞法,在周文矩《文苑图》中,呈站姿的执笔者右手托脸作思考状,此时的握笔方式应与其书写时执笔手势相同。阮郜《阆苑女仙图》中也能见到这样的手势。南唐邱文播《文会图》(宋摹本)中女仙单苞式执笔,中指无名指小指未与笔杆相抵,是典型的单苞式手法。
到北宋后,由于日常家具与书写承具的改变,书写方式也逐渐发生了改变。低矮的床榻几案改为需垂足而坐的高桌高凳,伏案书写也成为了主要的方式。“斜式执笔”自然也被其他执笔方式替代了,但由于执笔方式总是由传承前代的而来,这就使它的改变只会是渐变式的,因此宋元处于过渡时期——二指单钩、三指双钩的执笔法同时被书写者采用。在一系列的图像中这个观点可被证实。如,刘松年《十八学士图》中,一人将纸铺平在书案上,右手拇指、食指执笔,是典型的二指单钩。李公麟《西园雅集图》描绘的苏轼坐于书案前,以左手扶纸卷,右手二指单钩执笔,其余三指抵笔杆。而李康《伏羲像》则有不同,是三指双钩式,无名指、小指则与笔杆保持一定距离。
【宋】 金处士 十王图(局部)
【元】 张渥 临李公麟九歌图卷(局部)
至明代,三指双钩的执笔法成为主流。杜堇《侍女图卷》,画者拇指、食指、中指持笔杆,正是典型的双苞式执笔方法。《千秋绝艳图》中的女子也运用了双苞法。杨宾《大瓢偶笔》记载:“单钩双钩,本古法也。前辈往往专用上三指,而废第四指。”基本可概括这一时期的主流执笔手势。
故宫博物院藏《乾隆皇帝写字像》中乾隆左手捻须,似在休息,右手单钩法执笔(三指单钩)搭在桌边。而另一幅郎世宁所绘《乾隆皇帝朝服像》的画面中则是双苞法执笔。在丁观鹏《中秋图》里,人物呈二指单钩的手势;这可能与所绘人物为王献之,故画家特意采用了那一时期流行的手势有关。清代吴友如《古今百美图》中,画竹的女子手势即为双苞式。而在河南朱仙镇民间木版年画《馗头》的画面中,钟馗持笔手法为五指持笔的握管法。这一时期出现二指单钩 、三指双钩、五指共执等多种手法共存的现象,应与清代继承前代传统并崇尚复古有很大的关系,包括唐代韩方名的《授笔要说》在内的一系列前代文献中记载的说法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弘法大师所传执笔法 双苞法示意图
【清】 焦秉贞 历朝贤后故事图之一(局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而近代以来,则兴起了五指执笔的风潮。徐谦《笔法探微》讲:“执笔,以五指共执,是为正法。”此外,俞剑华《书法指南》也指出:“除大指外,其余四指必须密接,不可散开。”在蒋兆和《自画像》中,我们就能看到这样五指共执的样貌。在近代一些影像资料里也可以见到一些执笔的实例。
归根结底,书法在古代不仅是具备艺术性,更是具备实用性的。无论是生活方式的改变,还是名士、书论的各类观点,都没有形成、也不应该形成千篇一律的标准化规范。苏轼也说:“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只要适合自己的实用和习惯,手与笔配合得舒适自然。保证执笔的稳定和灵活,也就是做到《笔法诀》里所说的:“次实指,指实则节力均平。次掌虚,掌虚则运用便易。”大约就足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