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沉默也是发言的一种
方勇
方勇，号龙眠外史。1977年生于安徽桐城。2002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山水画专业，获学士学位。2019-2020年复旦大学哲学学院访问学者。2002年7月至今任教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现为天津美院中国画学院山水画系副主任。复旦大学哲学学院艺术哲学研究中心聘研究员。
方勇的山水画追求的显然不是对景写生而来的写实山水，他刻意营造的山水可以说是世说新语明清文人笔记小品里的山水图景，但却罩上了一层当代气息的调子，并没有文化遗老留在故纸堆里的霉味和酸腐。但是，从方勇的山水画也明显看出，他追求的并非是与时俱进的“当代艺术”的节奏和步伐，而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守中有着自己清晰的定位和目标……
天柱翠微34x46cm，纸本设色，2020年
出生于1977年的画家方勇自我介绍“号龙眠外史，安徽桐城人”。看到“龙眠外史，安徽桐城”这样的字眼，眼前不由涌上新文化运动的主将所抨击的“选学妖孽，桐城谬种”的那些传统文人形象。再看方勇的绘画专业，学的是传统国画，现在在美院里担任的也是中国山水画教学。而且在国画专业之外，还在高校的哲学学院兼职。不难看出，能给自己起“龙眠外史”这样一个大号的当代国画家，其对传统文化的态度也可想而知。再看他的山水画，画面上也流露着传统文人孤芳自赏的隐逸之气，几分萧索中蕴含着寒梅松竹的清高，谦和中还弥漫着一种远离喧嚣红尘斜眼傲世的散淡。
振衣峨眉35x69cm，2020年，纸本设色
四暝旦雨34x69cm, 纸本设色，2020年
方勇的山水画追求的显然不是对景写生而来的写实山水，他刻意营造的山水可以说是世说新语明清文人笔记小品里的山水图景，但却罩上了一层当代气息的调子，并没有文化遗老留在故纸堆里的霉味和酸腐。但是，从方勇的山水画也明显看出，他追求的并非是与时俱进的“当代艺术”的节奏和步伐，而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守中有着自己清晰的定位和目标。
少陵诗意图69x35cm，2020年，纸本设色
搴旗峥嵘36x69cm, 纸本设色，2020年
在方勇看来，中国绘画艺术仍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有效载体，它在一个侧面呈现了中国文化的某种特质，也可以说是中国文人的精神史。在当代艺术语境里，越来越强调艺术与现实社会的互文或互动，似乎不对现实说话就不是当代艺术。方勇对此的态度非常确定：这样的观点其实也是一种艺术理解上的偏狭。
圆月松影 35x35cm，纸本设色，2020年
溪山临巘34x34cm，纸本设色，2020年
“你不觉得拒绝跟当下对话也是一种对话吗？”这是方勇对当下的态度，也是他的艺术宣言。中国传统山水画有“隐逸”“逃禅”的倾向，其实这种倾向也是一种对当时现实的发言。“沉默也是发言的一种。过于喧嚣噪厉的发言有时候只能证明自己嗓音不好，于事无补于己有害。”方勇的观点其实很明确：中国山水在本质上还是一种“走心”的艺术，如果你活成了一个当代人，而不是假古人，你有足够的学识、眼界、判断能力，你的笔墨会替你说话的。在艺术领域中，实用性只是绘画众多特点中的一个方面，书画在本质上是人的内心和情感的一种反映，而不是简单的被称为“脱俗”或“出世”的艺术。个人情感本就是基于社会现实作用于人类精神状态的一种反映。书画看似以画面形式为载体，承载的内容实则与社会人文、生命关系相关联。
明月楚望 34x35cm,纸本设色，2020年
登高临水 34x35cm纸本设色，2020年
溪山隐迹34x46cm，纸本设色，2020年
对一名传统山水画家来说，艺术创作的价值又体现在哪里？或者说，一幅山水画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方勇的回答是：中国艺术的功用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一种“无用之用”，也就是说，一幅山水画的价值或许就体现在那个“无用”上。清赏、琢磨，看似无用，但人生是丰富的，用于滋润人生的艺术也是丰富的。这也是方勇沉醉其中的理由——山水画如今的意义，并不在于完全顺应社会现实的要求。人们往往忽视了在山水画表达的隐逸思想的背后，实际上饱含了对人之精神、社会现实的反思，这些思想通过艺术化的表达后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净化，是一种更为平和的反映。在大的文化脉络下，艺术之社会功用的发挥有隐性和显性之分，长期与短期之分。强调艺术的社会性对于中国传统画家而言是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藤瓦映竹 69x35cm, 纸本水墨，2020年
老松长鬣70x34cm, 纸本设色，2020年
风雷曲窈69x35cm，纸本设色，2020年
方勇说，山水画在传统思维里，大都不是对景写生，而是游历、体验，根据记忆描绘自己的直观感受。譬如黄宾虹通过勾勒、皴擦及笔法中提按顿挫、虚实转折形成笔墨结体，突出其意象空间。而齐白石以写意花鸟画的笔墨节奏书写内心记忆，在笔墨修养和文化积淀上与自然相呼应，注重个人情怀。对景写生在李可染时得到了发扬，其成功之处不在于画得比别人更贴近于真实景物，而是在自然景物中提炼出了宋人的空间格局、意境的营造方法及顿挫起伏用笔的方式，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宋画的雄伟博大之气象，具有在小尺幅画面上营造大丘壑的能力。傅抱石很少对景写生，其画作之所以耐看，在于通过纵横磅礴的笔触表现四川山水之奇，在颇似宋画的大格局中不失精微的对比。当代人由于缺乏笔墨的内在体验能力，从而更多的依赖于视觉造型，画作偏粗糙而不耐深思。他所强调的是，在体验自然中锤炼笔墨，强化笔墨修养。
书来破我愁52x34cm，纸本水墨，2020年
风林水石系列之三35x34.5cm纸本设色，2020年
风林水石系列之四34.5x35cm纸本设色，2020年
古人称为“写真”而非当代所称的“写生”，强调的是写其生气，抓住自然生机而非一般意义上的状物描摹，“搜尽奇峰打草稿”，对景写生必须回归山水的本质即“生机”，唯此才能提炼出意境，否则就徒留符号的堆砌。保持对外在自然的赤子之心尤为重要，性灵决定了画作的意趣。画家绘画过程中的思考、体验与传统山水画讲的“可观、可居、可游”相对应，是在游历过程中与自然对话的体悟。方勇并不排斥写生，在他看来，写生的过程更是造境写意，而笔墨意境的营造并不是单纯地对于自然景象的再现，它反映的是典型的由哲学思维引导文学情境，再由笔墨形式语言来呈现的过程，重在记录与剖析视觉的客观形，为的是澄怀观道，寄托畅神……在方勇眼里，一幅好画张之于壁，最大的功能就在于能提升人的心灵状态，可以在潜移默化中让人免于鄙俗。（薛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