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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京嘉德张大千《红拂女》
2.香港苏富比张大千《凤箫图立轴》
3.香港佳士得张大千《荷堵野趣四屏通景》
4.北京保利张大千《唐人秋猎图》
5.张大千《峨眉接引殿立轴》
6.徐建融《弥勒慈尊像》
作者:王永林
今年书画春拍,首先是5月10日北京嘉德上拍的张大千名作《红拂女》,成为了夺目的焦点,此作是大千先生工笔仕女的精绝之作,最终以7130万元成交,创出今年春季内地拍卖市场中国书画部分的首个高价。紧随其后,5月27日香港苏富比,张大千的《凤箫图立轴》,以7404万港币成交,与嘉德旗鼓相当。而第二天,5月28日前面的纪录,就都被香港佳士得所拍的张大千《荷堵野趣四屏通景》打破,此作虽是荷花,却颇有“吴带当风”之势,以8051万元成交,反超嘉德,拔得头筹。而6月2日北京保利的张大千仿古至精之作《唐人秋猎图》,又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经过20余轮竞价,最终也以4255万元成交。值得注意的是,这四件创天价的作品,都是大千先生稽古敦煌以后,力图呈现盛唐精丽画风的重要创作,由此我们的可以看出当今中国书画收藏的风尚。另外,我粗略统计了一下,这四家拍卖中国书画最顶尖的公司,今年春拍成交的张大千作品,过千万的就有16件之多,所以张大千应该算是今年春拍的最大赢家,可谓独领风骚一大千。
在艺术品市场仍处于调整期的时候,张大千的作品仍然能有如此好的表现,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启示:那就是什么样的画具有抗跌性、能立足市场永久不衰?什么才是成熟的收藏观?我想答案就是:能代表中国画传统经典精神的作品最具抗跌性;能正确认识中国画传统的经典精神,并以之为鉴藏指南,才算具备了成熟的收藏观。我想这种书画收藏风尚的形成,说明中国书画收藏市场是越来越走向成熟了。
我们再来看张大千,他是一位亦仙亦妖的传奇人物,是介于神仙与魔鬼之间的人,他的前半生妖气重于仙气,后半生则是仙气重于妖气,他一生快活似神仙,也常以自己的神通干些妖魔之事。他的画,人物清新俊逸,花鸟工写俱佳,山水早年秀润,晚年宏阔。他上法传统:工整、写意、水墨、丹青,人物、走兽、山水、花鸟,众工画壁、名家卷轴,上下千年,无所不取;外师造化:九州四方、东亚西洋,纵横万里,无所不涉;中得心源:豪迈倜傥,兼容并蓄;书画鉴藏也独步当时,不愧为“五百年来第一人”的美誉;但同时他又是公认的作伪高手,至今仍为人们留下重多画界遗案。但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他选对了一个方向:“不做文人画家”,而是去做如唐宋画工或院体画家那样的职业画家,画“画家画”,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创天价的作品;当然偶尔他也会玩弄笔墨,画一些“文人画”,但那也走的是赵孟頫的路子。在二十世纪中叶,中国画坛“文人画”、“大写意”一统天下的状态下,做出这样的选择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同时,他的挚友谢稚柳先生,也是态度坚决地“不入一笔明清”,而以晋唐宋元传统经典精神为依归,因此谢老的作品在近年来的拍场上也是屡创佳绩的。
值得注意的是,张大千卖得最贵的绘画作品,大多是有盛唐气象的,包括他晚年的泼彩,也是受唐人泼墨山水的启发而来。但他早年毕竟是以石涛筑基的,所以常会不能自已地受到大涤子的影响,像与《红拂女》同场以3220元拍出的张大千另一名作《峨眉接引殿立轴》,也是张大千“血战古人”的一幅佳构,拍前极受拍卖方推崇。但有趣的是,这张有着北宋人壮阔气象的《峨眉接引殿立轴》,图画下部近景的基础山石、苔点、草木却完全是石涛的手法,没卖得过《红拂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在这一点上,谢稚柳先生则不同,他的山水是从五代两宋入手的,所以其作品最迟可以看到黄公望、王蒙的影响,但几乎看不到明、清的影响,其人物画也是一样。这就可以解释,张大千为什么只说:“不做文人画家”,而谢稚柳却说:“不入一笔明清”了。
如果我们要想正确地认识元明清“文人画”、“大写意”与晋唐宋“画家画”之间的关系,以及流变过程,是需要花很大精力并一定要有正确的引导才行。可以说,对晋唐宋元传统经典精神的张扬,首先是张、谢两位大师不遗余力地提倡,再有谢老的夫人陈佩秋先生的接力,然后就是谢、陈的得意高足徐建融先生的努力,这在当今的学术界是公认的。徐先生不仅在学术上努力,把张、谢的观点阐述的更为透彻,更为系统,并形成体系,而且还身体力行地全身心投入到晋唐宋元“画家画”的创作实践中,以“工笔意写”的方式直承唐宋,为当代画坛树立了一个“张谢传派”的标杆。徐先生实践“工笔意写”,是为了反拨当代的有些工笔画,一味谨细、僵刻的风气,也是在恢复宋人“写生”的真意,那就是写万物之生机,因为是动态的,所以用笔要活,可以说“意写”即是“写神”。
历史上任何一位有成就的书画大家,其作品都是其一生阅历、学识、修养、功力、心血的结晶。张、谢两位大师,以及徐建融先生,就是在书画鉴藏方面所受到的“蒙养”,也是直追先贤的,因为他们知道收藏会给书画家带来见识上的广度,鉴定又会让你在技法的认知上更有深度,同时学术的研究上也会变得更为敏锐。比如,认识“文人画”、“大写意”风格与宋院体画风格之间的差异,虽与雅、俗这一对矛盾不尽等同,但却有着某种相对应的关系。因为,以院体精工见长的,很容易涉甜俗而无文气;以文人萧散见长的,则又容易落入粗俗而失其雅。要能各取其长来补彼短,在精工中见逸气,在萧散中见精雅,营造出珠联璧合的艺术境界,作品就既能引人入胜而又耐人寻味了。应该说,张、谢两位大师的画艺之妙,正在于此,他们是用现代人的视角,来呼应传统的经典精神,是具有历史性的高度的。当然,这也是徐建融先生之所以能成为“张谢传派”的佼佼者的一个重要因素。
就如同“文人画”、“大写意”和明清绘画也有非常优秀的一面一样,张、谢的“不做文人画家”和“不入一笔明清”,也只是在当时的语境和文化氛围下的一种矫枉过正之举。其实张大千恰恰是从“文人画”上溯晋唐,谢稚柳也是由明清之际的陈老莲起步的,但正如谢老所言,他们弃“文人画”与明清,而钟情唐宋经典,是弃“沼泽”而奔“江海”。至于明清绘画、“文人画”、以及“大写意”,与晋唐宋元传统先进典范之间的比较和流变过程,以及与书画收藏的关系,这又是一个更大的话题,在这里就不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