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授刘显波的明清家具收藏经

刘显波

木雁堂室内陈设

黄花梨梅花纹折叠式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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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显波，湖北工业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大学精品视频公开课《明式家具欣赏》主讲人，从事明清家具专项收藏研究近二十载，已在国内外重要刊物上发表中英文研究论文多篇。

　　教授的木雁堂

　　一位大学教授，爱上了明清古典家具的收藏和研究。二十年来，在这条道路上，他越走越远，道路也越来越宽。这其中，必定有不少鲜为人知的故事。

　　面带宽和平静的微笑，眉目疏朗，衣着朴素，言谈举止颇为沉实儒雅，这就是湖北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教授、木雁堂主人、明清家具收藏家刘显波给记者的第一印象。

　　木雁堂，坐落于湖北省会武汉汉口的中心地带，一处拥有近四百平米空间的LOFT式住宅，陈列着刘显波多年的收藏心血。这是他的收藏陈列室，也是他日常的工作间，备课、会友、搞研究均在这片小天地里进行。在收藏室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前国家文物局局长、故宫博物院院长吕济民先生题写的“木雁堂”名匾。迎面立着一套古香古色的雕花隔扇，上面雕饰着以《三国演义》故事为主题的纹样，生动形象，精致到毫发毕现。木雁堂所藏的明清家具主要采取场景形式加以展现，因此，厅堂、书房、卧室、茶室乃至楼梯的转角，处处移步成景。漫步其间，令人叹服主人家具收藏体系之全。就连会客的座椅，也都是正宗的明式家具。

　　“素昧”黄花梨

　　在木雁堂里，随意触碰到的一件家具和器物都浸润着至少几百年的岁月沧桑。明式黄花梨螭龙牙条翘头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举杯品茗中，刘显波就引领着记者走进了令他沉迷的明清家具世界。

　　早在1993年，刘显波就凭借设计特种邮票《蜜蜂》获得过第33届国际养蜂大会设计类金奖金牌，在邮资票品、磁卡等设计领域曾有过不小的影响。对艺术有着独特视角的他，从小就喜欢玩瓷器、杂件等。赏玩多年后，他觉得瓷器、书画难以形成收藏体系且收藏保管条件苛刻，于是，他把收藏的重点转向古典家具。在纷繁的古代家具中，刘显波偏爱明式家具，认为“明式家具作为中国家具艺术的代表，在世界家具史上都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他饶有兴致地跟记者讲起了收藏第一件家具的趣事。1995年，刘显波为自己收藏的瓷器寻找合适的陈设家具，无意中看到一张简洁素雅、气质端庄的条桌，艺术设计专业出身的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张没有任何雕饰的条桌。多年累积的艺术素养，让他感觉自己和这件传统家具有着特殊的缘分，那种朴实无华的外观恰好契合了他的审美。说来好笑，当时的卖主觉得这样的家具太“素”，没有一点儿雕工，不够吸引人，以急于脱手的心态就把这张条桌卖给了刘显波。

紫檀有束腰顶牙罗锅枨条桌

　　刘显波将这张四面平双霸王枨条桌带回家做了清洁保养后，原本外表灰白的条桌显露出琥珀色的光泽。他说，“由于是第—件明式家具藏品，所以观察得非常仔细，每个细节都不愿放过。同时找来大量资料，一点点学习和积累明式家具材料、工艺、形制等方面的知识。这张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四面平条桌后来被证实是黄花梨材质，而且它独特的双霸王枨结构，在传世的明式家具里极为少见，很可能是件孤品，这就意味着它很可能就是一件稀世珍品家具。

黄花梨螭龙纹插肩榫榻

　　在收藏到这件条桌之前，刘显波的家具收藏还处于入门的阶段，兴趣很大，信心不足。当得到这张条桌后，他开始感觉有了底气，觉得这条路值得走下去。通过这张条桌，刘显波认识了黄花梨木的特征，使他后来的收藏方向主要专注于硬木。

　　用房子换宝贝，视家具如女儿

　　收藏家具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仅凭当老师的收入，远远不能满足收藏的需要。刘显波说：“九十年代初，人们对明清家具的认识十分有限，在一些地方，它们只是老旧过时的日常生活用品，被当作废旧物资出卖，相当便宜。”尽管他的设计工作在当时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但是也有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为了能及时把看中的“宝贝”搬回来，刘显波甚至为了换一套家具而卖掉自己的房子。这种举动在一般人看来太执迷了。对此他有自己的见解：“收藏首先是看缘分，第二是要有眼力，第三才是经济实力的问题。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总会想办法换回来。”当时人们评价他“疯狂”现在却连夸他“有远见、好眼力”。用房子换来的是一对万字攒接的三面透格黄花梨方角柜。回过头去看，当时确实换值了。但刘显波当时考虑的却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要竭尽自己所能，让自己的收藏形成比较完整的体系。

　　刘显波说：“我的幸运在于较早地进入了这一领域，同时，由于大学接受的是艺术教育，因此对明清家具造型、装饰韵味的把握比较敏锐，在自身条件可及的情况下，有幸把上百件明清硬木家具汇聚一室。”如今，很多人看中了刘显波的收藏，想购买，对此他很谨慎。他说：“这些东西就好像我未出嫁的女儿，保养与研究过程仿佛看着她长大。就是到了她该出嫁的时候，我也得看别人是不是真心懂我的‘女儿’，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

　　收藏之乐在“养”与“赏”

　　刘显波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明式家具看似平常，细细品味魅力无穷”。

　　涉足明式家具收藏近二十年，木雁堂现在的藏品种类已然体系化。大型家具如黄花梨海水云龙纹大四件柜、黄花梨御题福字大插屏、黄花梨素工大四件柜、紫檀灵芝纹板足条几式大画案、黄花梨六柱架子床、黄花梨透雕螭龙纹罗汉床；中小型家具如造型各异的条案、交椅、圈椅、面盆架、屏风、提盒、镜架，在木雁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令人目不暇接的惊喜。

　　明清家具收藏的乐趣除了拥有和使用，更在于整理复原。刘显波指着他的明式家具说：“别看它们现在色泽光鲜、样式完整，刚将它们带回家时，可没有这么好的品相。”随后，刘显波拿出了当年刚收到家具时拍的照片。原来，不少明式家具入手时都显得破旧不堪，但通过后期的维护和保养，它们便能恢复如新。刘显波常说：“这些家具就像孩子，需要多加呵护。如果天天让它们日晒雨淋，品相自然好不了，所以回来好好维护珍藏是关键。”因此，在每年适于保养家具的季节里，他必亲力亲为，用自已的双手，把古家具恢复到肌理润泽、宝光蕴藉的状态。虽然过程艰辛，但维护保养过程中那种愉悦和快乐，没有亲历过的外人是很难理解的。

　　刘显波在收藏和研究这些家具时，是带着情感的。特别是说起明清家具的龙纹装饰更是滔滔不绝。明清家具雕刻装饰的主题纹样极多，木石花鸟、飞禽瑞兽，文物博古乃至人物典故均有，而龙纹装饰则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国人对龙的情感可以说是极为复杂的，它既是皇权的象征，傲视群生，威严肃穆；又是阳刚精神的代表，飞扬慷慨，正气浩然；还是宗教神秘的喻示，隐现无定，御云气而游四海。《三国演义》里的曹操在“青梅煮酒论英雄”时有过精彩之论：“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龙是这样神秘而高贵的精神信仰，无怪乎其成为中华文化的终极象征而引人追寻。明清时期对龙纹的使用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制，龙纹也就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形式变化，当代收藏者无不以得到一件龙纹雕饰的大型家具为傲。

黄花梨四攒云纹透格门圆角柜

　　一件“黄花梨海水云龙纹大四件柜”格外引人注目。刘显波对这件藏品的喜爱溢于言表，他说，柜子有神奇的包浆，这完全得益于这件器物在长达两三百年的使用过程中经受的岁月磨砺，也证实了那个传说——明清黄花梨、紫檀家具不但历久不坏，反而越用越美。他又取出一件黄花梨素工笔筒指点记者欣赏，取用一段纹理美丽的圆材斫为笔筒。看似简单的造型，细品起来，高与径宽的笔例，以及在何处收腰，何种角度敞口，其成型是经过百般琢磨的。捧起它细看，黄花梨的优良木质在这件笔筒上得到最精炼的呈现，其纹理或如远山，或如流水，或如鬼脸，引人遐思，令人爱不释手。

　　奢侈的课堂和开放的传播

　　经过近20年的收藏与研究，刘显波对明式家具研究深有心得。刘显波说“过去单纯是喜欢，到后来就开始研究。如今，我已经开设了明式家具和传统工艺美术的赏析课，要学生们懂一点传统文化的物质表现形式，这对他们以后的设计事业和个人生活都是有好处的。”

　　与一般的老师不同，刘显波讲课总是带着自己的各类收藏品到讲台上。他说“讲一件东西的构成、立意、工艺、材质等，说得再多，不如通过一件真品鉴赏来得直指人心。”他还经常带着学生们到工作室上课。“我就是想通过这些历史文化的实物遗存，让学习艺术设计的学生直观感受古代匠师的工艺智慧，提高审美修养，从中找到启发他们设计创作的兴趣点。假如50个学生中能有5个学生因为我的课对传统工艺精髓有了新的认知并提升了个人的人文素质，那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2013年年底，刘显波主讲的—套名为《明式家具欣赏》的视频课程，入选中国大学精品视频公开课，在课程官网“爱课程”和“网易公开课”陆续上线。刘显波把他的木雁堂作为实景课堂，将其二十余年对明式家具的学术研究成果分享给观众。在总长八集的公开课视频中，每讲到坐具、承具、庋具、卧具、屏架，他都找出相应的实物来一一讲解。课程的推荐词将《明式家具欣赏》形容为“拥有‘最昂贵的教具’的‘最奢侈的课堂’，通过对历史文化知识与明式家具实物藏品融会贯通的讲解，去探寻对现代人而言既亲近又朦胧的中国文化，寻找传统文化的归属感。”

　　2014年，湖北工业大学与刘显波达成了共建木雁堂明清家具博物馆的合作意向。木雁堂收藏的家具珍品，将不再只是面对朋友、专家的小圈子，而是在大学中面对社会公众进行公开展示。刘显波通过收藏传播文化的事业，将会有一个大的跨越。

　　谈到收藏理念，刘显波表示：“我喜欢实用性与艺术性恰到好处的配合，明中晚期至清早期的硬木家具，在注重结构设计的合体舒适和装饰设计的天然意趣方面，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我喜欢那种隐含在理性设计中的自由思想，一切都如诗如画，既静止，又流动，在简洁主义中不乏深度，在严谨规范下不乏创意。在我们这个时代，对传统文化的追摹往往成为一种浮夸的时尚，而我希望木雁堂这个展示空间，能凭借古典家具简洁深邃的艺术感染力，使人真正理解一点传统文化，沉静下来体会和参与。”（作者 陈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