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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 秋牧图 藏于从化温泉宾馆(广东省中国画学会供图)
李可染 钟馗送妹图(雅昌供图)
李可染和杨善深、黎雄才、关山月(从左至右)(广东省中国画学会供图)
邹佩珠生前受广州画院专访在本刊首次发表,畅谈李可染与广东的关系:
李可染在广州画了第一张《万山红遍》
简介
邹佩珠
(1920-2015)
著名雕塑家。1938年,邹佩珠考入重庆国立艺专雕塑系。1946年应徐悲鸿之邀,邹佩珠到北平艺专任教,筹建了我国第一所雕塑工厂(即今中央美院雕塑艺术创作研究所)。
5月4日晚8时15分,著名雕塑家、已故画家李可染夫人邹佩珠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李可染艺术基金会在官网发布讣告后,引发艺术界及网友无尽的悼念。
去年8月26日下午,广州画院采访组曾赴京登门拜访邹佩珠先生,就李可染先生昔年与林风眠、关良、丁衍庸、陈大羽等广东籍画家的交往情况,向邹先生进行了深入的请教。当天下午4时,采访组按约定时间到达仰慕已久的“师牛堂”。“师牛堂”的陈设,仍是李可染先生生前的样子。邹老先生身着一袭红色唐装,精神矍铄地走进书房接受了专访。以下内容根据邹老先生谈话录音整理,并经其本人订正、充实。此文在本刊首次发表之前,编辑进行了删选,也一并给予说明。
李可染评林风眠是色彩的大师
你们要我讲李可染先生与广东的关系,这个关系可大了。1962年他去了广州从化温泉宾馆,画了第一张《万山红遍》;1963年他和张葱玉、梅兰芳等人一起游丹霞山,在那里写生后,又去了从化温泉宾馆。他从丹霞山去了从化之后,不晓得给哪里画了第二张《万山红遍》,还画了《漫写漓江雨》、《钟馗送妹图》、《赏荷图》,其中两张人物画也是经典。1964年,他又画了两张四尺整纸的《万山红遍》,在北京西山一共画了一个月。
汪占非、王肇民、李可染三个人,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汪占非年龄最小,当时挑了一个担子,有书有行李,从江西过来杭州读书。汪占非喜欢当官,王肇民是纯粹的艺术家,但北方不了解他。王肇民说,只有李可染夸他的画像塞尚,没人这么夸过他。后来吴作人邀请王肇民到中央美院讲课,讲色彩。王肇民不讲究穿着,晚上出去会完朋友回来,美院传达室不让进,问他是不是新来的摇煤球工人,王肇民很生气。
李可染虽然原来不会画素描和油画,但造型能力很好,他从小家里一穷二白,但是家里人都喜欢看戏,他看完就在沙地上回忆着画戏剧人物,所以练出来了本事。这也是能考上西湖艺术院的一个重要因素。
李可染在西湖艺术院读书期间,虽然跟的是法国教授克罗多学的油画,但林风眠对他的影响很大。1989年11月15日林风眠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览,李可染送了花篮,落款写着“学生李可染”。虽然已经对林风眠的作品非常熟悉,他还是整个展览一张一张慢慢看,看了三遍。李可染对林风眠一辈子都是崇敬的。李可染晚年对林风眠的评价是“色彩的大师”,说看了林风眠的画“振聋发聩”。
林风眠是李可染的主婚人
陈之佛任国立艺专校长期间,关良、丁衍庸和林风眠也来教学,李可染、赵无极是讲师,朱德群是助教。朱德群和赵无极是我的同学,他们很喜欢鲁迅先生出的珂罗版《珂勒惠支版画集》。朱德群喜欢打排球,我也喜欢打排球,杭州艺专是全国排球冠军,我们又是球友。
如果不是陈之佛当校长,别人就不一定请李可染到国立艺专,我也就不一定能认识李可染,这真是缘分。
李超士和我们都住在老乡家里,我和李可染结婚的时候,林风眠是李可染的主婚人,刘开渠是我们的证婚人。李超士很喜欢文物,收藏了很多古董,但谁都不能动他的东西。所以李可染就从收藏家身上受到启发,提出对中国画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要用最大勇气打出来。
林风眠、关良和丁衍庸都在一起,他们有一个学习小组。我跟李可染结婚后,也参加过他们的一些活动,学到一点东西,知道速写不是一笔一笔凑出来的,而是要抓住整体。李可染胡琴拉得很好,他拉琴,关良唱戏。林风眠没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和李可染去看过他。他住在一个兵工厂仓库的门房,很窄,一张床,一张画桌子,后边摆一个柜子,裁好的斗方纸平着摆,画得最多的时候,一天画九十多张马。他在追求造型要怎么完美。
1957年,李可染跟关良去德国。李可染画了《歌德小屋》《魏玛大桥》《麦森教堂》这批写生作品,德国人看了以后很激动,临时动议当地的科学院给他们开展览。他在德国呆了四个月,把那里的美术馆、博物馆都参观了,把世界名画的课给补了。当时有人还到大使馆告密,说李可染去看西方资本主义的东西。
李可染说,关良画的是戏剧人物的意趣,不是画人物像不像,而是画精神,这就对了。
用宣纸直接写生从李可染开始
解放初期,杭州艺专和北平艺专,把中国画都取消了,叫绘画系。李可染转去教水彩。李可染后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中国画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当时说中国画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东西,有毒素,沾上了会上瘾。1954年,李可染提出要改革中国画的时候,领导善意地告诉他,你不要沾一身腥,弄臭自己。
张仃当时是绘画系的党支部书记。李可染很有组织观念,找他请假,说要出去写生,改革中国画。张仃就说:“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李可染高兴地说:“一起去更好啊!”
当时广东的罗铭刚从南洋回来,也要求一起去。但是当时太穷,没有办法拿出去写生的费用。《新观察》的主编知道他们的情况后,答应赞助一百块钱,条件是回来后要在《新观察》发表一些作品。他们三人从北京出发到上海、杭州、绍兴、富春江。
张仃因为是党支部书记先回去了,可染单独去了黄山写生,罗铭而后也紧跟着上了黄山,刘海粟、夏伊乔也上了黄山。刘海粟有一些不错的皮纸,送给李可染用在黄山写生。张仃、罗铭他们当时不知道李可染出发前先到北海公园练习过用宣纸写生。
用宣纸直接写生,是从李可染开始的,以前没人这么做过,包括背的画夹、工具,都是李可染独自设计的。李可染因为有备而去,所以画一张成功一张。后来罗铭亲口跟我讲,他们没这么画过,画不成,一下笔就很不理想。张仃也这样说,用宣纸写生很不容易。
为什么1956年李可染又再次改革中国画?因为有人看了他们1954年的展览,说中国画的表现力不如油画,这又把中国画踩了一脚。李可染不以为然,所以1956年他又请假出去写生。
陈大羽听说李可染要从杭州到雁荡山,也跟着到了雁荡山,那是杭州最热的时候,工厂停工,还热死了人。他们步行从杭州到雁荡山90多里路,陈大羽是个胖子。到了雁荡山,瀑布没什么水,山脚下水渠里也没什么水,只好吻吻水槽里的水,这都是一种满足。后来又到了峨眉山,正好在下雪,他们身上只披了一件白布御寒。他们回来的时候裤子破了,李可染鞋子破了,就用纸板垫着,在南京借了钱才回到北京,像一个叫花子。1956年的这批画,他画得满满堂堂,什么东西都能够表现出来,就是为了说明中国画有自己的表现力。回来后搞了展览,虚无主义者不说了,保守主义者也不说了。(记者 韩帮文 讲述人 邹佩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