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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象纹镜 唐 直径24.7厘米 1973年浙江省上虞县文化站收集
天津美术网讯 吾浙之铜镜收藏,多见于民间私家——各家省、市级博物馆的收藏其实原本不少,但因为新出土或传世铜镜流入市肆数量较多,文物市场开放后,私家用心搜访,肯出重金,出手豪阔,时有大获,比公家收藏经费有限囊中羞涩自不可以道里计。久而久之,一些知名的收藏集群开设私家博物馆,古铜镜的收藏无论质量规模,即使国立博物馆亦未可望其项背。甚至有国立博物馆的公职人员乃至专家,感叹现在公家敌不过私家,在浙江,民营资本充沛,尤其是铜镜、瓷器、钱币等等,私家之优于国立,已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从殷商开始,铜镜即已出现在上古人的生活中,战国秦汉,为铜镜生产制作的第一个高潮期。唐镜则为第二个高潮期——与其他青铜器研究到秦汉为止不同,铜镜研究一直到唐代都是鼎盛期。宋代以后,铜镜制作呈现出美术化状态,另辟蹊径,从考古学、古器物学上看价值不高,但从工艺美术学上看却别有风采,亦不可以衰落期视之。
铜镜的收藏、著录研究始于北宋,《宣和博古图》已经收录了一批铜镜,作为金石学的一个分支来对待。这种习惯做法一直沿用至今。而专门著书,则要等到清代中叶金石学大盛之际。20世纪初田野考古大兴,地下出土铜镜极多,获得渠道相对不难,引出民间收藏铜镜之风忽起,前述所谓“公家不及私家”的现象,正印证了当今这一独特的社会文化风气。
铜镜研究牵涉到古器物学、金石学、考古学、文字学、美术史学、科技史学等一系列复杂的学科内容,非个人所能独立担当,故到目前为止,称得上的研究成果较少。我所寓目的最有印象的读物,一是沈从文《铜镜史话》,二是上海博物馆青铜器专家陈佩芬《上海博物馆藏青铜镜》 。其他考古文物杂志中也有一些刊载,大都是常识介绍与图册汇编。现今则有《中国青铜器全集·16铜镜》《中国铜镜图典》等等,基础性资料大致齐全,有志者若以收藏鉴定为契机,活用上述学科的专业知识,交叉归纳,或可以得其一二。
普通的铜镜范例甚多也易得,不必赘举。兹介绍两件具有独特文化视角的罕见珍品。
第一例是天象铜镜。
瓦钮,弦纹三周将圆形镜分为四层。内圆最大,图形七曜即日,月,金,木,水,火,土;间隔北斗七星与四神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由于内圆空间巨大,诸题材元素并非简单排列布如算子,而是互为呼应,饶有疏密揖让的构图意识:如白虎与青龙呈奔逐戏神珠状,玄武(龟)与朱雀呈顾昐对视状。
内圆往外,则分里、中、外三层:里圈为二十八宿名称,环列: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
中为天干地支,环列:子、癸、丑、寅、甲、卯、乙、辰、已、丙、午、丁、未、申、庚、酉、辛、戌、亥、壬。
外圈为八卦图与铭文环列一周:曰“百炼神金、九寸圆形。禽兽翼卫、七通灵。鉴天地、威山仙,奔轮上清”。全镜多达81字,且有八卦图与四神四仙人,图像与文字兼得,谓为当时制镜人的巧妙构思,形同铜镜制造中罕见的“主题性创作”,当不为过。
集中这么多信息,排列又不规范,显见得不是用它来直接操作某些仪式,应该是作为特定的吉祥宝物,既用于镜照,又是一种特殊工艺美术形式的文化储藏,雅玩之意多于应用功能。
第二例是诗词铜镜,
这枚《满江红》词镜在尚实用的制镜界更见稀罕。 八角菱花形,扁小钮。镜边有突棱,均匀分布32个梅花形嵌槽。镶嵌32朵银制小梅花,已脱落,但这还不算稀罕。中圆有突起双线纹圈组成环带,环带上嵌有《満江红》词一首,录如下:
雪共梅花,念动是经年离拆,重会面,玉肌真态,一般标格。谁道无情应也妒,暗香埋没教难识。却随风偷入梳妆台,萦帘额。惊醉眼,朱成碧。随冷暖,分青白。叹朱弦冻折,高山音息。怅望关河无驿使,剡溪兴尽成陈迹,见似枝而喜对杨花,须相忆。
词写得相当文气,用典也贴切,显非俗手所能为。我估计这32朵小梅花的绘制与这首《满江红》的撰写,应该是制镜工匠请文字高手与丹青高手专门而为。如此费工费力的“自找麻烦”,肯定是出于文化的需要,而不限于实用用途与工艺技术要求。就好比在篆刻艺术领域中,早年印章为取信实用;后来转向艺术化,第一判断标准即是印面文字内容的文学化与用于书画即使用环境艺术化。
这样想来,铜镜研究可衔接战国秦汉古印章,还可参酌汉画像石画像砖,其研究的比较意义亦不可小觑,仅仅限于自身的收藏式研究,似乎又至为可惜了。(作者 陈振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