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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网讯 今年春拍,香港邦瀚斯推出了“温玉物华——思源堂藏中国玉器”专场,由于精品荟萃而备受人们关注。最终,这批古玉中有一部分花落中国台湾著名收藏家曹兴诚之手。
在前英国苏富比主席James Stourton出版的《Great Collectors of Our Time》一书中,曹兴诚入列1945年以来当代最伟大的一百名收藏家,也是进入这份大名单的仅有的三位华人收藏家之一。自20世纪八九十年代涉足艺术品 领域以来,曹兴诚的收藏涵盖了古玉、青铜器、瓷器、书画、佛像等多个文物艺术品门类,数量达到几百件。2014年,曹兴诚还为“皿天全方罍”(简称“皿方 罍”) “身首合一、完罍归湘”做了大量的幕后牵线工作。
近日,曹兴诚接受了本报记者的远程采访,分享了他在几十年收藏历程中获得的宝贵经验。 文/图 广州日报记者江粤军
一定要跟靠谱的古董商打交道
广州日报:听说您是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投身收藏的?当时有什么机缘巧合吗?还是因为家学渊源?
曹兴诚: 是的,我从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收藏了,其机缘是送礼。有位朋友喜欢古玉,于是我打听到一家古董店,买了块据说是宋代的玉环送给朋友。那位古董店老板也 说服了我买了另外三块玉,说是商周的。我有了这三件实物以后,很自然地就研究起来了,结果发现,这三块玉都是赝品。后来我继续研究,发现那家古董店里的所 有东西,无论古玉、瓷器,全都是现代工场生产的,一件真的都没有。后来我退还了买的东西,并没交学费,却把戒心跟基本的眼力培养出来了。
广州日报:今年香港邦瀚斯春季拍卖推出了“温玉物华——思源堂藏中国玉器”专场,共上拍了73件玉器,上至新石器时代,下到清朝末年,听说您也拍下了一些,主要是哪个时间段的?在玉器收藏上,有的人会忌讳出土品,更看重传世品,您对此怎么看?
曹兴诚:2016年有不少兼具真、精、稀的古玉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市场上,引起行家和藏家的竞逐,是古玉市场上多年来少见的盛事,足以证明只要去除了真伪争议,古玉还是有众多爱好者的。我当然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加强了我的古玉收藏阵容。
许多人对出土文物有忌讳,对收藏家来说,这是好事而非坏事,因为如此一来市场比较冷却,价格不会暴涨,我觉得很好。
广州日报:您所收藏的品类都比较高古,青铜器也是您收藏中非常重要的门类,是什么激发您对青铜器的兴趣?
曹兴诚:自从对古玉有了研究以后,我就慢慢走上古玉的收藏之路。因为市场上假货充斥,真货极少,所以能收藏的件数不多。后来我碰到一位有信 誉的香港青铜器古董商,经他的介绍,我又开始收藏青铜器。这时我了解到,跟正牌、老牌的古董商来往很重要。像日本的正牌古董商都希望能跟客户家族维持不只 一代的买卖关系,所以注重诚信、有专业知识。这样的古董商手上才有真东西,可以帮收藏家培养真眼力。后来我收藏东西都先研究谁是正牌古董商,对不靠谱的人 我基本上不来往。
广州日报:那您后来还遭遇过赝品吗?您是如何来提高自己的鉴别鉴赏能力的?
曹兴诚:收藏过程中接触到赝品很自然,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遵循多看少买的原则,所以可说没上过当。即使东西买下了后来发现有争议,我也都能退回。这就是跟正牌古董商和拍卖公司来往的好处,对方是肯负责任的。
至于培养鉴赏能力,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多看多比较。打个比方说,如果有人要仿冒我们家人的声音打电话骗钱,我们很容易就拆穿他,这是因为家人的声音我们都听惯了,所以不会被骗。同样的道理,我们看惯了真东西、好东西,就不容易被假货蒙眼。这个原则适用于收任何东西。
今天有不少人,上了很多课,读了很多书,也常去博物馆见习,可是收藏的东西竟然全是假货!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形呢?其原因是他们太重视技术 面,不了解文物是有个性的。王世襄先生鉴别家具真伪,主要是看“气”;实际就是看个性和气质。个性、气质是抽象的,不易仿冒,因此可以在鉴定上发挥作用。
促成皿方罍器盖合一
青铜器的美学价值有待重视
广州日报:能谈谈2001年您看上了皿方罍时的心境吗?和外国买家竞拍落败是否会沮丧?后来又是如何幕后促成其“合璧”的?
曹兴诚:2001年皿方罍在纽约拍卖的时候,我在台北,并未亲眼看到它,只是凭着照片拍。
我原想如果拍到了皿方罍,就可以跟湖南博物馆商量,让其盖、身合体到各地展览。将来门票收入能让我收回一半成本,我就把皿方罍的身子捐给台 北“故宫博物院”。可惜当时拍卖价格节节升高,超出了我的预算,只好作罢。我认为古文物跟人是有缘分的,缘分不到就收藏不了,所以随缘就好。
2014年,佳士得公司在纽约再度拍卖皿方罍,我就呼吁中、外藏家不要竞标,让中国公立博物馆跟佳士得公司直接议价购回。
我呼吁的重点是让盖身合一,尊重文明遗产的完整性。这是全世界普遍认同的价值,外国收藏家会认可的;本国收藏家则主要由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的董国强董事长去协调大家别来竞标,最后终于促成皿方罍身子的回归,恢复其完整的雄姿,真是值得高兴。
广州日报:在您看来,青铜器的价值是不是还没有被中国收藏家充分重视?
曹兴诚:中国青铜器目前确实不太受到收藏家重视,其中一个原因是,青铜器的拍卖受到限制,使得收藏家不易脱手变现,这对收藏是一种打击,所以收藏者比较少。
另外一个原因,我想是大家都过度重视青铜器的文献和考古价值,不太去研究青铜器超越时空与文化的美学成就,以至于只重视铭文,忽略了它的观赏价值。
广州日报:您促成了皿方罍的回归,那您又是怎样看待中国古代艺术品流失海外的呢?
曹兴诚:中国古代文物艺术品流到国外,都受到珍藏、研究和展示,比在国内受到的重视程度高;同时也让中国文化在国际上得到发扬和敬重,可以说是流而未失、光耀其祖。
目前中国古文物的价值正在遭受全面性打击。我们可以看到现代工场制造的赝品到处充斥,不仅塞满了私人博物馆,污染了大部分的拍卖,还不断想 攻陷诸如大学等学术机构,甚至公立博物馆都不时有以假换真的调包弊案发生。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中国古文物会跟欺诈虚假画上等号,从而遭到公众厌弃,其 价值自然也就一落千丈。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中国古文物留在海外,其真伪不受怀疑,可以作鉴定真伪的参考,发挥“礼失而求诸野”的作用。
文物最好在藏家间流转 也不排除捐赠博物馆
广州日报:您认为投资欲望使得不少藏家只关注清三代官窑瓷器,您也收藏瓷器,主要建立什么样的线索?是不是最认可宋瓷美学?
曹兴诚:我认为江山代有人才出,每一朝代都有值得收藏的文物,其关键要看有无创新。清三代的珐琅彩是当时的创新,当然很值得收藏;但是乾隆仿古的东西,就没什么意思了,也许制造技术比前人进步了,但缺乏个性,就成了死东西。
宋代瓷器,要跟茶文化和禅文化一起来欣赏,才能体会其妙。茶文化讲究淡中有味、低调隽永;禅文化则提倡朴素自然、不事做作。能反映这样“个性”的宋瓷,通常能“点亮”并“安抚”环境,创造出“笑亦不争春”的意境。
广州日报:您很重视博物馆藏品能够与观众见面,您自己的藏品会不断出借展览吗?对借展您有什么要求?
曹兴诚:我对藏品展出抱着比较被动的态度,因为东西移动,总有破损或遗失的风险。过去有博物馆请我做个人展览,我都婉谢了,就是觉得风险太高。至于提供小部分藏品去参加具水准、有主题的展览,我是乐意的。
广州日报:您是否也收藏西方艺术品?对今天大陆藏家方兴未艾的西方油画收藏热潮,您怎么看?
曹兴诚:我认为真正的艺术品,不受时空、地域、文化的限制。相反的,能把古今中外的艺术品摆放在一起相互对照辉映,特别有意思。所以我也收藏西方艺术品。
大陆藏家收藏西方油画等艺术品是非常值得鼓励的。这个能让古今中外的艺术加强对照比较,更能突显许多中国文物在艺术上的伟大成就。
广州日报:您说您愿意让藏品慢慢流到其他藏家手中,那会是以上拍的方式吗?出于对文物的保护,对接手藏家您会不会比较挑剔?您曾表达过文物艺术品在公立博物馆展出的几率很小,所以您不会优先考虑捐赠给国家文物机构?
曹兴诚:我认为最能保护文物的,是深爱文物的人;而肯花钱去买文物,当然就会尽力去保护文物。所以,文物在收藏家之间流转,不仅可以有效保护文物,还能发挥文化传承、散播的作用,比捐赠给博物馆然后长期被打入冷宫要好得多。
话虽如此,我并不完全排斥捐赠给公立博物馆。譬如台北“故宫博物院”陶器馆的一对西汉景帝时期的陶猪,一公一母,就是我捐赠的。它们是我在 纽约的拍卖会上拍下来的。有一次听到当时的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周功鑫女士感叹陶器收藏薄弱,于是我就捐赠给了台北“故宫博物院”,尽管这对陶猪当时的 拍卖价格不太高,却是中国美术史上很重要的作品。因为中国美术在秦汉以前不太重视写实,而更注重写意和创意。例如商周青铜器上常见的饕餮纹就是创造性的、 写意性的。这当然就引起了一个疑问,就是中国古代艺术家到底有没有写实能力?这对陶猪雕塑得栩栩如生,形神兼具又简练有力,显示出高超的写实技巧,证明古 代中国艺术家是有写实能力的,只是更重视写意,这当然也是应了祭祀和礼器的需要。
曹兴诚
1947年出生,著名收藏家,新加坡籍华人企业家,联华电子前董事长,中国台湾科技界名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