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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网讯 近代以来,中国传统艺术文化自我毁弃,经各种混淆视听之论的误导,艺术为大众的西方现代思想成为时髦。明显的一个方面,就是在对宫廷艺术保守、僵化、繁缛、以及文人艺术形式主义的一致批判之后,转而对于民间粗放、率意、生动一面的高度激赏,却未曾料想此后集体审美水准的滑坡。
2013年的国庆长假期间随朋友去了一趟景德镇的真如堂,一家颇有口碑的工作坊。
2003年起,像这样的画瓷已有很多次了,这次行前,照例准备了一些画瓷的稿样和画笔,踌躇满志的想要弄出几件有意思的文房器物。总以为就自己对瓷画的把握,官窑不敢攀比,但弄出一些民窑精品不至于太难。然而经验总是那么的相似:一旦落笔,心中就不再乐观,感慨自己学艺不精之外,倒生出许多对于古时匠人的敬佩来。
以这十几年间所见,艺术家赴景德镇画瓷者真是多如过江之鲫。不伦不类的瓷上水墨,故弄玄虚的现代抽象,高深莫测的文人简笔,加上低成本高产量的大路瓷作,留下“瓷都”景德镇触目可见的名家之作、以及满条仿古街的粗制滥造。
设若此类“民窑”作风充斥,“中国”还是CHINA吗?
2013年画瓷期间,“香港苏富比(微博)四十周年晚间拍卖”开场,10月8日,一件画工精湛、釉面细腻如脂的明成化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碗以1.4亿港元成交,相比目前整体艺术品市场的平淡,这是天价,然而也在于它是一件成窑精品!
而我却由此想到了明清景德镇的御窑或官样制瓷。
比如在成化之前,《明英宗实录》“正统三年”(1438)有:“命都察院出榜,禁江西瓷器窑场烧造官样青花白地瓷器于各处货卖及馈送官员之家,违者正犯处死,全家谪口外。”
其所谓“官样”,在明代是指皇家用瓷的式样蓝本,以供御窑场依样制造。而御窑瓷器的烧造,不仅解决日用所需,同时也用作宫廷庙堂的礼制和礼仪。因此,这些瓷器几乎没有成本之虞,而是倾注国家力量,标榜其规模和质量。说它封建也好,说它专制也罢,但总之,御窑生产集中体现出了中国制瓷艺术的精品意识并留下历朝的典范;即使其中批量化的“大运瓷器”,也远非坊间之作可比,苏富比这次成交的“宫碗”,正属此一类。
对这方面的理解,一向最为人注目的宋代汝窑单色瓷器也是一例。
今天人们所认知的汝窑,是陈列在世界各大博物馆中不足百件之数的汝窑瓷器,全球私人所藏仅数人而已。然而,根据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首先发现并确认汝窑窑址的叶喆民先生的考察:“该窑供御的精品,不过是四十年左右的鼎盛春秋,而数百年间富有民间气息的各种‘粗器’才是它的主流。”其鼎盛,“大体在宋元祐元年至宣和末年(1086-1125)即哲宗、徽宗时期。”
叶喆民先生所论,是基于汝窑窑址残片的整理状况。那些分类之后的瓷片,绝大多数与北方各窑场富于“民间气息”的普通青、白、褐色釉瓷并无二致,真正典型的汝窑天青釉,他当时(1977)只寻得了一片。
显然,正如民谚所云“纵有家财万贯,不及汝瓷一片”,而这“汝瓷一片”,则并非今日汝窑址所遗的各色普通瓷片,而是北宋之末汝窑供御之瓷的残片。
宋时,陆游《老学庵笔记》说“故都时定器不入禁中,惟用汝器”;叶置《坦斋笔衡》说“本朝以定州磁器有芒不堪用,遂令汝州造青窑器,故河北唐、邓、耀州悉有之,汝窑为魁”。
文中这一“令”字颇值得玩味,道出皇家趣味对于官手工业的推动。联系同时代处州(今浙江丽水)所产青瓷的情况,宋庄季裕《鸡肋编》的“宣和中,禁廷制样须索,益加工巧”,同样说明了宋徽宗时期由内府下颁瓷样,命窑匠依样制造,最终更上一层之事。当然,这说的又该是龙泉窑了。
回到汝窑来看,值得关注的地方在于,若没有那哲宗、徽宗时期的“官样”参与而导向的巅峰,汝窑瓷器也就不是今天这份荣耀的光景了。
本来,中国手工艺制造的优良传统,正如先秦时期《考工记》所说:“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
然而近代以来,中国传统艺术文化自我毁弃,经各种混淆视听之论的误导,艺术为大众的西方现代思想成为时髦。明显的一个方面,就是在对宫廷艺术保守、僵化、繁缛、以及文人艺术形式主义的一致批判之后,转而对于民间粗放、率意、生动一面的高度激赏,却未曾料想此后集体审美水准的滑坡。
不妨可以说,全球化倒也促成了国人的眼界大开,对于中国艺术品价值的综合考量,抛却市场与货币的因素,拍卖的新闻也正当其时。(作者 沈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