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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画家着色及研漂颜色
关于古代画家如何着色,从文物上看,在唐张彦远以前,巳经是相当丰富的(包括流传下来的文物和出土的文物);但是,在文献上看,张彦远以前,却很准找到。只有在张氏着绿以后,才逐渐有了一些论着色的记述。至于如何研漂颜料、使用颜色,在文献上看,那就更加在后了。
第一节 传统上的着色方法
古代画家对于画面上不单是要求形象上有主客之分,而且在颜色上也要“分别主从,彩色相和”。其方法,有青绿、浅绛、水墨和勾勒、勾填、没骨等等的分别。东晋以后的画迹可以作为例证,至于辽阳、望都出土的汉墓壁画,却不尽相合。下面举例作为说明。
甲、分别主从,彩色相和。
传统的着色方法,首先是从整幅画面上着眼,在构图的同时,已预计到用何种颜色作为主色,何种颜色作为从色——辅助陪衬主色之色。这样“成竹在胸”就 可能作到一幅画面上的彩色相合,互相照应。举例说,有的是以白色为主,其他暗淡的颜色为辅,如故宫绘画馆陈列过的董源“潇湘图”,是以许多白衣服的人为 主,其他山水为从的。有的是以朱红为主,其他重色为从。如赵佶“听琴图”(故宫收藏),穿朱红衣服弹琴的是主.其他石绿等色是从。有的是以浅淡的颜色为 主,其他鲜艳的颜色为从,如故宫收藏“韩熙载夜宴图”(见人民画报1954年3月号彩色版),在第四段上写韩熙载夜宴图,有八位女乐,花衣花裙,色彩极其 鲜艳,用它来烘托陪衬出穿着浅薄白衣服,袒露腹坐在墨色椅上的韩熙载,对比非常鲜明。古代画家还说:“青间紫,不如死”又说:“青紫不并列”他们也认为黄 白并用,可能减少色的光辉,所以他们说“黄白未可肩随”。可见古代画家很重视色彩的对比与调合的效果。
乙、青绿,浅绛,水墨
在山水画里,为了表现春夏秋冬的季节性,为了表现朝阳、晴岚、夕照等,使用着石青石绿来描绘金碧辉煌的锦绣河山。有的还加上朱砂,石黄、白粉来装点 秋日的艳阳。有的还使用着胭脂白粉,嫩绿娇黄,用来点染春光的明媚。唐李恩训“浴日图”,全是用泥金勾勒的。(浴日图、夕照图均有印本。)
吴道子的白描,只用淡赭烘染出人面树身,形成“吴装”的画法。浅绛法是水墨与淡赭并用,树身用赭,树叶用墨,山石阳面用赭,山石阴面用墨。有的只用淡赭染树干和人面,其余全是用墨皴染。元代黄公望、王蒙最擅长此法。
水墨山水,是用浓淡墨代替一切彩色,有的用湿笔勾染,有的用干笔皴擦。有的以浓墨为主,淡墨为从,形成画面上的突出:有的以空白为主,浓淡墨为从,衬托出画面上的虚灵。变化多端,有一定的效果。
总之,“设色妙者无定法;合色妙者无定方,须悟得活用。”(“设色”指整幅画面说,“合色”指配合众色说。见方薰《山静居论画》)我们必须不断的通过实践,取得经验,方能作到颜色的灵活运用。山水画是这样,其他的画也是这样。
丙、勾勒,勾填,没骨及其互用
勾是用墨线勾出物体的轮廓,勒是把被颜色掩盖了的轮廓(墨线)重行勒出,但所勒的线,不一定仍用墨,而是用其他深的颜色勒出的。如石青上用胭脂勒出 则更显明些,草绿上用铁朱勒出,则更真实些等等,勾填也是先勾出墨线的轮廓,然后沿着墨线的内绿,填进所画填的颜色。在被覆力强的颜色,如白粉、朱砂、石 青、石绿等.既不许侵犯原来的墨线,也不许与墨线有一些距离,并且填进去的颜色,不一定是平涂,还要分别出厚薄深浅浓淡明暗。勾填法运用颜色,是比勾勒法 更需要熟练的。勾勒与勾填的着色法.自东晋至北宋的画迹来看,是被普遍使用着的。
没骨法,是不用墨线勾出物体的轮廓,有的是预先在另纸上用墨线构图,再把这构成的图(草稿)影在所画的纸或绢的下面.然后在纸或绢上利用下面所影的 草稿,进行绘画。还有的就在纸上用柳炭勾出物体的大概轮廓,就依炭痕再进行绘画,因为用墨笔勾出的轮廓,在古代被解释为“骨法用笔”。又叫“骨气”。这种 没骨画法,是不需要用墨线勾轮廓的,所以叫作没骨法。它不一定全用颜色绘画。有的是用墨画成的,如宋苏轼的墨竹等。有的是用色用墨相互使用的,如明沈周的 朱梅等。北宋后的写意画派,大概是由此演变下来的。
另外还有勾填没骨互相使用的。如明陈道复所画的菊花,先用墨笔勾出花朵,染些藤黄,花梗与叶,则是用墨笔拖点成为花梗与叶的形态。严格的分析一下,花朵用的是勾填法——墨笔勾出花瓣,再填进藤黄,梗与叶则是用没骨的画法。
第二节 古代画家对于颜料的选择
古代画家对于颜色原料的选择,非常考究。像张彦远所说“武陵水井之丹,磨蹉之沙”等等,注重名产,不惜重金购置。这和民间画工精打细算,选用物美价廉的态度不同。今择其重要的颜料分别叙述。
一、朱砂
朱砂的选择,除张彦远所说“武陵水井之丹,磨蹉之沙”外,下面是各家论选用朱砂:
甲、明宋应星《天工开物》:“光明、箭头、镜面等砂,其价重于水银三倍,故择出为朱砂货鬻。”
乙、清王概《芥子园画传》:“朱砂用箭头者良,次则芙蓉疋砂。”
丙、清邹一桂《小山画谱》:“朱砂以镜面砂为上。”
丁、清沈宗骞《芥舟学画编》:“朱砂不论块子大小。”
戊、清迮朗《绘事琐言》:“选砂惟要明净,不净则夹铁,不明恐是方士烧炼之余。亦有一种炒过者,色紫而不鲜,久则变黑。又有取”过天硫“(水银)者,色亦无神,俱不宜用。惟择其鲜红而有光彩者。”
上述各家所说,作者认为只要是块状、板状,表面有光泽的,就是好朱砂。
二、胭脂 即胭脂饼、棉花胭脂。
甲、《芥子园画传》:“须用福建胭脂。”
乙、《小山画谱》:“双料杭脂。”
丙、《绘事琐言》:“以杭州雀舌为最。雀舌者何?木棉絮叠成薄圆片,大小不等,以收紫梗汁。既干,剪下每片之边,形如雀舌,其色厚而鲜,余皆不及也。”
现在胭脂饼虽找不到,但是红蓝花、紫梗、茜草都可以找到。因为这种胭脂颜色,无论是工细的画、写意的画,都还需用它。西洋红有时替代不了胭脂(姜思序售卖胭脂膏)。
三、赭石
甲、《芥子园画传》:“赭石拣其质坚而色丽者为妙。有一种硬如铁与烂如泥者,皆不人选。”又“赭石须选石色鲜润,其质不刚不柔。”
乙、《小山画谱》:“赭石以黄赤色鲜明者为上,铁色者为下。取其质嫩细可磨者。”
丙、《绘事琐言》:“今画家所用,其质以坚为贵,而硬如铁烂如泥者不可用。其色以丽为上,而紫如黑、淡如黄者不可用。”
赭石捻取颜色鲜明的即可,有时还需要暗赤色的。
四、雄黄,石黄,土黄
甲、《芥子园画传》:“雄黄拣上号通明鸡冠黄。”又“雄黄选明净者细研。”又“土黄用炭火煅用。”
乙、《绘事琐言》:“近日闽广有一种石黄,来言西洋,并无大块,但有细粉,亦无臭气。”
石黄是法国来的好用,色也娇艳。
五、石青
甲、《芥子园画传》:“石青只宜用所谓梅花片一种,以其形似,故名。”
乙、《芥舟学画编》:“石青有数种,但皮粗而成块者,皆可入画。”
丙、《小山画谱》:“石青取佛头青捣碎、去石屑,细乳,用胶取标,即梅花片也。”
丁、《绘事琐言》:“今货石青者,有天青、大青、回回青、佛头青、种种不同、而佛头青尤贵。”又:“石青约有三种:一箭头青,一梅花片。一细如芥子……总以色翠而鲜为贵。”
石青无论那一种,总以含泥砂少而又鲜丽的好用,好青“出头”也多些。
六、石绿
甲、《芥子园画传》:“石绿用虾 背者佳。”
乙、《小山画谱》:“石绿取狮头绿。”
丙、《芥舟学画编》:“石绿以少沙而色深翠者为佳。”
丁、《绘事琐言》:“石绿总以色嫩者为佳,其形似虾 背为贵。”
石绿不论“狮头绿”,“孔雀石”,都可以得到娇嫩的颜色,全在乎研漂得如何。
以上是各家对于重要颜料的选择。他们的主张,大致相同。
第三节 古代画家留传的研漂方法
古代画家研漂颜色的方法,各自不同。依法参酌试制,可以明了各种颜色的特性。大致谈起来,不外“淘、澄、飞、跌”四步手续。“淘”是说把可以洗涤的原料,先像淘米那样的淘洗一下,然后再研。“澄”是淘洗研细之后,兑人胶水,经过相当时间的澄清,清轻的部分上浮,重浊的部分下沉,然后“飞”出——就是把上浮的部分撇到另一碗碟中。留下来下沉的部分,再研,再“跌”汤,使清轻上浮的颜色,不致被压沉在底下。经过这四步手续,朱砂可以漂出朱际(三朱)、正朱(二朱)、粗砂(头朱)。石绿可以漂出绿花、枝条绿、三绿(浅绿)、二绿(工绿)、头绿(坦绿)。这样处理需要相当时间。至于研漂所用的工具为:罗、担笔、乳钵、大碗、大小碟子、风炉、沙锅、磁缸、水桶、生姜、炭、酱和广胶(碗和碟是须用火烤的,先抹上姜汁黄酱烤过,瓷釉就不至于在烤时崩裂)。能再预备一双三百CC的量杯,那就更可以看出研细兑胶后的上下浮沉情况了。
一、朱砂研漂方法
甲、芥舟学画编:“向有说‘朱砂四两,须人工一日’,愚则以为必须两日。不过研愈多则黄瞟亦多耳。研时须用重胶水。工足后.用滚汤人大盏搅均.安半日许,倾出黄膘水,炭火上烘干。……出黄膘后,再入清胶水.细细搅匀,安一顿饭许,倾出,复候出黄膘水。”
乙、绘事琐言:“择其鲜红而有光彩者.洗过晒干,碾人擂钵,干乳至细,却栩栩然飞出。则用胶水少许,兼以温河水飞之,飞下者粗也。再乳再飞.至紫色者.脚也。脚去之。先飞下者为际。浮于际上者,置也,霉.弃之。先后飞下者作三层,大率与青绿同。多者用碗。少者用碟。”
“三朱”:研细时,入胶水研匀,温水搅开,将上黄水撇于碗中,皆飞下之朱也。此碗尚有粗脚,以指搅匀,另用一碗撇人黄水为第一碗。所遗沉脚,仍归乳钵,以俟再研。随将第一碗内黄水撇出为第二碗,所留第一碗内之红底,谓之三朱。
“二朱”:第二碗内黄水,少停一划撇出为第三碗。所留第二碗内之红底,谓之二朱。
“头朱”:第三碗内黄水,停半日撤出为第四碗。所留第三碗内之红底.谓之头朱。
“黄膘”:第四碗内黄水,上有浮露.以净纸盖水面拖去浮震后,以碟盛黄水.置手炉上烘干。
朱分三层.每飞下时,须用滚水出胶。
以上二家.一家主张用重胶水研,一家主张洗过干研。朱砂少,可用前法,朱砂多.后法较便。但须滚水洗过再研。又迮朗的漂洼,他把朱标分成四等,这是比较细效的方法。不过,按一般的习惯名件.他所说的“头朱”,正是三朱,他所说的“三朱”.一般的 叫作头朱,他对石青石绿的头、二、三的名称也同佯倒置。又“水飞”“指搅”是漂颜色的方法,这即是《红楼梦))四十二回上宝钗所说的“飞”和“跌”。这方法是兑人胶水后,由于颜色颗粒的大小,浮沉的难易,以及胶水遇热上浮的特性,应用比重的原理,增减胶水来分析颜色,使它很明显的成为深浅各部分。
二、石青研漂方法
甲、芥子园画传:“石青……取置乳钵中,轻轻着水细乳,不可太用力,太用力则顿成青粉矣。然即不用力,亦有此粉,但少耳。乳就时,倾入磁盏,略加清水搅匀,置少顷,将上面粉者撇起,谓之油子。油子只可作青粉用……中间一层是好青……蓍底颜色太深……是之谓头青、二青,三青。”
乙、芥舟学画编“……但研至将细时,必以滚汤泡过搅匀,候一盏顷.去面上浮出者,然看再研。”
丙、绘事琐言:“漂青之法,略与漂朱同。乳钵内沉脚再研,加胶再撇如前,仍分三层,与前同用。越研越青,不可轻弃。凡乳青须细细轻研……其撇水时,须随搅随撇,不可久待。待之久,则青沉不去。…… 惟第三碟内撇去浮标,不必指搅。至亍用石青时,忮水须稠,火上熔用。用后加清水,火上烘之,胶浮于上,撇去净尽,是谓出胶。出胶不净,下次再用,便毫无光彩.故必胶出净尽。俟再用,则临时再加新胶水可也。”
研漂石青的方法,三家所说,都不够详细。石青的原料,种类较多,在淘澄它时,也就比较费手。不过,迮朗主张出胶.是非常必要的。
三、石绿研漂方法
甲、元代李珩竹谱:“设色须用上好石绿。如法.入清胶水研淘,作分五等。除头绿粗恶不堪用外,二绿、三绿染叶面。色淡名‘枝条绿’……更下一等极淡者名‘绿花’。……若过夜,则将绿盏以净水出胶。”
乙、大明会典:“青绿石矿.每斤淘净绿一十一两四钱。暗色绿每矿一斤,淘净绿二十两八钱。醯砂一斤,烧造确砂绿每千十一五两五钱。”
丙、绘事琐言“漂绿之法与漂青同。用耐点胶.用后出胶,亦与石青无异。谚云:“绿不绿,皎不宿;碧不碧,胶不出。”似石青以出胶净尽为妙,石绿即不出尽.亦无妨也。”
李珩把石绿合成绿花、枝条绿、三绿、二绿、头绿五等.最精致.上好的石绿是作得到的。“大明会典”只是说明“彩画作”研漂石绿每斤的出头,迮朗所引谚语.经实验.石绿不出胶,用时再兑清清水研用,是完全可以的。并不妨碍色彩.越发的细腻好用。
四、花青的制法
甲、芥子园画传:“看靛花法,须拣其质极轻,而青翠中有红头泛出者。将细绢筛,摅出草屑。茶匙少少滴水,入乳钵中用椎细乳,干则加水,润则细擂。凡靛花四两,乳之必须人力一日,始浮出光彩。再加清胶水.洗净乳钵,尽倾人巨盏内澄之。将上面细者撇起.盏底色粗而黑者.当尽弃去。将撇起者置烈日中,一日晒干乃妙。若次日则皎宿矣。凡制他色,四时皆可。独靛花必俟三伏.而画中亦惟此色用处最多,颜色最妙也。众色俱可一日合成,惟靛青必须数日;众色四季俱宜,惟靛青八胶、研漂、去滓,宜于夏日,以便烈日晒成,不假火力。若急用,则以火熬,但勿致枯焦为妙。”
乙、小山画谱:“花青,用广青略带葡萄色者为佳。(这正与王概i兑‘有红头泛出者’相反。可是‘靛花一广青’不是一种。‘广青’不泛红头,即是‘青黛’,价钱贵。)罗筛去滓,用胶研细,淘取其标,顺碟内,文火哄干。夏日分碟速干,恐皎臭也。”
丙、芥舟学画编:。花青即靛青……其色青翠灵活,画家之要色也。先捣碎如泥(这是指与石灰混合成块的)。用滚汤泡过。先泡出黄水,后泡出青水,所出者即其翳,虽泡数次,而其本色仍牢附于灰。人乳钵细研后,倾胶水搅匀于大盏,候一时许,倾其浮出之色于别盏,以其底之所玎者。将磁盘安于炉灰炭火上.顿将干,以物细细搅匀。若听其自干而不细搅,则上半多胶.下半多灰。必搅于将干之时,则不尽之灰与胶之黏性相和矣。”
丁、费汉源“山水画式”(公元1792年刊行):“擂花青法,先将靛花筛过,取去石灰及草.待净,人胶水少许,用朽木槌擂细,如干擂不转。再人胶水少许,再擂。如此数遍,看无渣滓,再倾清水,不可多,又不宜少。再擂。候水澄清,去水,以花倾人净器内,晒干。如无日色.将微火哄干听用。”
戊、绘事琐言:“漂花青之法,近日画谱多略言之。……靛则草质,至轻至柔。以乳钵研之,刚不克柔;以手泥之.柔以克柔,渣滓尽融为汁浆,故制淀者利用泥。始用绢筛.筛去草屑。化胶水极浓,约花青四两胶二两,研敛成丸.如小弹子,粘于大磁底,不可日晒.不可火炙.俟其自干:然后澄清河水浸一日夜,黄水自出。每朝撇去黄水,换人清水,十八日黄未尽而忮已尽。烘干,复用胶敛。水浸如初。又十余日,以黄水尽出为度,烘干收藏,以待乳用。……热于炉上先化极稠胶水一大碟,滴四五滴于空碟内,人淀少许,以指细泥,如泥金法。泥至将干,指上蘸水,再泥至极细,精光耀目,始加数滴清水泥开,不可多水.亦不可少。少则胶重,多则太稀,宜慎用之,宁多勿少也。泥开之后,归存大碗,而碟底既湿.滑不粘指,须俟烘干再用。另取一碟,泥之如前,轮流替换。若得四五人聚而泥之,一日可泥两大碗。大碗既盈,上须遮盖,澄过一夜,至来日清晨,用薄生纸拖去碗面浮翳,轻轻撇去青水,另贮一大碗中,不可稍带沉脚。后用三寸碟子分盛青水置于炉上旺火烘干,中间不可添人冷水。将干之际,候其方干,即行取下,不可烘焦。俟其既冷.将碟覆于潮湿地上,约半日,稍得湿气,刮下为丸,或散碎纸包藏以待用。用时置磁碟子内,漓入清水,随滴随化,逐时用去,毫无疵累。此泥花青者,较胜于乳钵百倍也。……泥淀时酌用胶水,宁可胶轻,不可胶重。”
从蓝淀提炼花青,在王概、邹一桂是说用“广青”“广花”。二者都是不用石灰沤出的。沈宗骞、费汉源、迮朗三家,则是说用石灰沤出成块的蓝淀。至于他们所说的“乳细”.“研细”,“细研”,这些都应当是“擂”。成块的蓝淀,则是先研后“擂”。作者认为花青是中国画颜色中最重要的色彩之一。因此,特把各家对于由“广花”(成粉末的)、“蓝淀”(成块状的)提炼花青的方法,写在这里,借供参考。
五、其他各色研漂方法
上述的几样颜色的研漂方法比较繁复、其他矿物质颜料,都可以参用前法,分析或深淡不同的几色。比如:
甲、雄黄 成粉末的,先用水煮,晒干,再兑烧酒研细,兑胶再漂。成块的,它的颜色有深有浅,把深色的归到一起研漂.把浅色的归到一起研漂。
乙、石黄土黄也是先煮,再研再漂。“法国石黄”无恶臭,可以不煮,进行研漂,可得深浅三色。
丙、赭石 先煮,有深浅不同的,也是各归一起研漂。
丁、红土、白垩不煮.只进,亍研漂.留用景上层的。
戊、铅粉 各家对于防止“返铅”,都提出了许多方法。但是都不很有效。现在有
钛自锌白和蛤粉,可以代替铅粉。
至于植物质的颜色,藤黄最好是用笔蘸着水使用。棉胭脂熬水绞汁即可。槐花采下来,沸水一汤,捏成饼,晒干备用。生栀子、苏木随用随煎水。
第四节 古代画家使用颜色的方法
古代画家使用颜色,各有不同的手法,不能一概而论。并且隋、唐、五代、两宋的画家们使用颜色的方法,在文献上很少记载,有的也仅仅是“片言只字”。这里所写出的,虽还都是些普通方法,但却比较重要,可以上接两宋的民族绘画色彩上的优良传统。
一、李衍说“承染”“笼套”
他在《竹谱》一书中说:“承染’是最紧要处,须分别浅深、翻正(反面叶正面叶),浓淡。用水笔破开时,忌见痕迹,要加一段生成(这是用两支笔,一支蘸颜色,一支蘸水,先在应该重的地方画上颜色,再用水笔烘破开,使它越来越淡,但用一支笔先蘸水,笔尖上再蘸颜色来承染也可以),发挥画笔之功,全在于此。若不加意,稍有差池,即前功俱废矣。法用‘番中青黛’(像广花.不泛葡萄红色。南洋所产,中国药店出售)或福建‘螺青’(即花青)放盏内……看得水脉(就是说,一片竹叶,哪头是叶尖,哪头是叶基),著中蘸笔承染(由叶的中间著笔染下)。嫩叶则淡染,老叶则浓染。枝节间深处则浓染,浅处则淡染,临时相变轻重。(这一段是在勾出形象以后,未染绿色以前,先用花青染出有浓有淡的底子,这是着色的第一步。唐宋一切叶子的染法,都是如此。)调绿(石绿)之法,先人稠胶研匀,别煎槐花水相轻重和调得所。(‘得所’是适宜、适合的意思。用槐花水和调,也是唐宋传下来的方法。槐花水代替了‘漆姑汁’,见张彦远论色。)依法濡笔,须轻薄涂抹,不要厚重及有痕迹。亦须嵌墨道遏截,勿使出入不齐,尤不可露白。(‘露白’是说墨道与颜色之间露出白纸。这是勾填法,是把颜色填进墨道里面去,不是先把墨道用颜色掩盖,完毕后再行勒出的勾勒法。)……二笼套’是画之结果,尤须缜密。侯设色干了.、仔细看得无缺空漏落处,用干布:争巾着力拂拭,恐有色悦落处,随便补治匀好。除叶背外.(叶背色淡)皆用‘草汁’笼套(笼套是笼罩套染的意思)。叶背只用淡蘸黄笼套。”(“草汁”即草绿.又叫“汁绿”,是花青藤黄合成的绿色。)
李衍这方法——承染、笼套.经作者实验,不仅是染竹叶,任何叶子都可以用这方法。无论绢或纸(熟纸).先用花青染出浓淡,分出反正向背阴阳和光的明暗,就着巳染过花青的,用二绿三绿轻轻地染上去,花青色重的地方,石绿要更薄些,花青淡的地方——光线明的地方,石绿要比较着厚一些。这样,就显出花青重的地方.石绿要更薄些,花青淡的地方——光线明的地方,石绿要比较着厚一些。这样,就显出花青重的地方,石绿显着深暗,花青淡或没有的地方,石绿显着鲜明,这是正面的叶子。叶子的背面,一般的都是比正面要浅一些,或是淡一些,这要用“绿花”去染。嫩枝用“枝条绿”去染。当要染石绿时,首先是把石绿兑胶,兑槐花水调合。这样作,不单是增加颜色的鲜艳,而且还增加它的固着力。干后,用洁净的布巾去擦,看石绿是不是固着不动。如果有些掉色,这就不光是在掉色的部分去补救,还要在全部涂上石绿的部分,用槐花水合胶水再轻轻用软羊毫笔罩一遍。等到石绿颜色已经稳固不动,再用藤黄兑花青的草绿罩染,一遍不够,还可以再染。背面还要衬托。这是民族绘画优秀传统中使用石绿再加罩染的重要方法。
二、王概、迮朗说使用粉
王概说:“或着白花,或合众鱼,凡绢上正面用粉,后面必衬。……着粉法;正面着粉,宜轻宜淡,要与墨匡相合,不可出入。如一层未匀,再加一层,故宜轻,便于再加。染粉法:如牡丹荷花虽经传染,必再以粉染其尖,方有深浅层次;诸花之瓣,如求娇艳,亦必先于粉上架染。丝粉法:花如芙蓉、秋葵,瓣上有筋,须勾粉色;染菊花每瓣亦有长筋,以粉丝出,并勾外匡,再加色染。点粉法:写生花不用勾匡,只以粉蘸色浓淡点之……若点花蕊之粉,须台藤黄,不可过深,入胶宜轻,点出黄蕊.方外圆内凹,不晦暗也。衬粉法:绢上各粉色花,后必衬浓粉方显。若正面乃各种淡色,背面只衬白粉;若系浓色,尚觉未显,则仍以色粉衬之。若背叶,正面色用浅绿,背面只可粉绿对,不可用石绿。”
迮朗说:“积粉之法,如画牡丹、芙蓉花之类,素绢蒙于粉本之上,以粉逐瓣染成,每瓣边上浓粉,另笔蘸水染至根头,是日积粉。积成之后,用各色从根染出,留其白边。染成之后,真如辩瓣悬空.迎风欲动工细极品也。点珠,用笔蘸厚粉点去,干时每点中有凹下处.不妨也。由是以推,画大红牡丹,亦有丹砂积成如积粉法,用脂及洋红染瓣边至根后,以淡朱标衬背,其红自鲜厚。”
由两家看使用白粉方法,都是主张两面敷粉(衬背)的。惟用蛤粉,只宜正面使用。背后衬托,最好是钛白、锌白较妥。
三、各家说使用朱砂
王概:“朱标着人衣服。好砂用画枫叶栏楣寺观等项。……中间鲜明者,晒干加胶。用着山茶、石榴大红花瓣,以胭脂分染。在下沉重,只可反衬。”
沈宗骞:“倾出黄膘水……作人物肉色及调合衣服诸样黄色,以其鲜明愈于赭石多多也。出黄膘后……可作工致人物衣眼及山水中点用红叶之类。”
迮朗:“凡染大红,以二朱为地,用淡脂染六七次,以浓脂细勾,自然鲜艳。……惟烘染既足,矾一两次,则绢纸烂后,颜色仍鲜,所谓以人力护其天真也。……凡染大红,以二朱为正,固已。又有于黄瞟下取其稍有红色者,加入二朱内作地,初觉其有黄色,以洋红染之至六七次。极红而正,然后以脂勾出。若绢本以“三朱”(应是头朱)衬背,或用铝粉衬,其红倍觉鲜明。……盖胭脂多染则浓而带黑,洋红多染则厚而仍鲜。丹砂之上,加染数次,倍觉鲜艳夺目。”
由这三家所说,在使用大红颜色上,还不止仅用二朱,尚须用胭脂、洋红分染,并还须使用重胶,还须上矾,还须衬背。迮朗主张用洋红分染,比用悃脂更加鲜艳,这是很正确的。
四、各家说使用青绿
王概:“凡正面用青绿者,其后必以青绿衬之,其色方饱满。……‘石青’其上轻清色淡者.用染正面叶绿,方得深厚之色。其中为质粗细得直,为色深浅正当者,用着纯青花瓣及鸟之头背。最下质重而色深者.用着鸟之翅尾及衬深绿叶后。凡着鸟身花瓣,青浅者以靛青分染,深者以胭脂分染。‘石绿’其上色深者,只宜衬浓厚绿叶及绿草地坡。其中色稍淡者,宜衬草花绿叶,或着正面,罩以草绿,或着翠鸟.用草绿丝染,其下色最淡者,宜着反叶。凡正面用石绿,俱以草绿勾染。深者,草绿宜带青,浅者.草绿宜带黄。(作者按:王概说石绿‘其上色深,其下色最淡’应是上面的色最淡,下面的色最深。)如绢上,正面用草绿,只宜背衬石绿;苦扇头、纸上用浓重之色,不能反衬,则用于正面,再加草绿染勤.方觉厚润。未可一次浓堆,不妨数层渐加.则色匀而无痕迹。”
沈宗骞:“凡山石:青多者,用石绿嵌苔;绿多者,用石青入石绿嵌苔。若笔意疏宕,则设色亦宜轻。合用青绿以笼山石.纯用淡石绿以铺草地坡面,而苔可不必嵌。”
迮朗:“至于用绿,亦宜数层渐加,不可一次浓堆。纸上正面着绿,宜以草绿罩之。绢上正面草绿,背面衬以石绿,只宜淡用,不可厚涂。致夺草绿本色,翻觉减趣。二青可作蝴蝶花及染荷叶正面老绿诸邑。‘三青’可作牵牛,翠眉等花,又嵌点夹叶杂草及人外衣并衬绢。其青深者,用胭脂勾染,其青浅者,用花青勾染。前人衣折用墨勾,花草用紫勾,古画可细玩。”(作者按:迮朗把石青的头青、三青倒置。他也引李衔说施用石绿,必以槐花水调和,今从略。)
上面三家所说使用青绿方法第一、有纸绢的不同;第二、他们都是说画在“绘绢”(锤扁了丝,施上胶矾的熟绢)上,而不是画在“原绢”(生绢、圆丝绢、不把丝锤赢.不加胶矾)上.唐宋使用青绿,由于是用“原绢”,所以都在正面涂抹,背面衬托,正面再加“草色”罩染。不是像王概等所说,正面用草绿,背面衬石绿——虽然他们也说过正面用石青石绿。(李衍所说也是用“原绢”)。又唐宋人使用青绿之前,有的先用花青分染出深浅反正浓淡(石绿),有的是先用墨分染深浅反正浓淡(石青),然后再上青绿,再进行分染。这三家仅仅局限在使用“绘绢”上。但使用绘绢,用三家的方法.也是非常鲜丽的。
五、各家配合众色
这是除了元王铎“采绘法”外的各家琵合众色的方法。作者把它总合归人一个表格里。不过各家所说的配合众色.是死的.是有局限性的。我们对它立该活用。并且众色的配合,也并不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