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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网讯 “邮票是国家名片,设计邮票,不仅要突出艺术性,用中国画的艺术语言讲好中国故事;同时,更要有严谨的历史考据,每画一处都要“有出处”;此外,画邮票要让大众看得懂、看得明白。因为印制要求,邮票图稿的尺寸也被限定,就要在构图和细节上有所取舍。”高云告诉雅昌艺术网。
作为国内重要的邮票设计家,中国画专业出身的高云从上世纪80年代起,在30多年的时间内,先后设计创作了多套邮票:《徐霞客诞辰400周年纪念》、《梁山伯与祝英台》、《京剧生角》、《儒林外史》等等。曾获全国最佳邮票设计奖、优秀邮票设计奖,获聘为全国三位特邀邮票设计家之一。
2017年,高云又创作了《张骞》特种邮票,并被中国邮政发行,《张骞》特种邮票由一套2枚,小型张1枚组成。
《张骞》特种邮票第一枚“凿空西域”,表现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被匈奴扣押的情景。画面中张骞侧身而立,以凌乱的头发、陈旧的衣衫,刻画了他当时的窘境。但他虽然落魄异国,仍手执节杖,心系大汉,遥望故土,集孤独、惆怅、忠诚和悲呛于一身;背景辅以为荒凉的大漠,远去的大雁,落日的余晖,既点明了张骞所处之地,又烘托了张骞此时此刻的心绪。
第二枚“开辟丝路”,表现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受到高规格礼遇的场面。穿着考究的张骞,正在以汉朝使节的身份递交国书;彼此和颜悦色,体现了友好往来的氛围。华丽的拱门与柱子,非凡的服饰与形象,加上持节的卫兵,都在彰显着异域的环境、隆重的场面和张骞二度出使的成功,进而昭示了开拓丝路的始成。
小型张则以张骞为中心,采取仰视的构图,表现张骞宣读诏书代表汉王朝行使权利的瞬间,背景画上了典型的汉代建筑群,寓意着张骞之所以成功西使,开辟丝路,强盛的汉王朝是有力的支撑,展现了晚年张骞的英姿。
高云告诉雅昌艺术网,画邮票是一项“命题作文”,特别是历史人物题材的邮票,约束和限制很多,远不如个人搞创作那样可以天马行空的自由发挥,所以整个创作过程是理性的、严谨的和“痛快不起来的”。
面对距今千年的人物,如何让人物的想象立体丰满起来,既反映历史,又走进大众,避免程式化、脸谱化?这是高云考虑的问题。他认为:“把古人当做今人来画,就‘鲜活起来了’”言下之意,高云对古代人物的形象塑造,不仅止来源于古画的范式,还有他对周围人物群像的长期观察、对喜怒哀乐的细致体验,高云积极吸收古代民间艺术的语言、例如明代木刻插图、戏曲等造型语言,方能创作出具有高艺术水准,同时又让公众喜闻乐见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您说画邮票其实是一个命题作文。面对这一命题,你是如何去设计画面的?
高云:命题创作特别考验人的创作能力,因为它不是写实的,不是拍一张照片可以解决。不仅是手的考验、眼的考验,还是思维的考验。
张骞是我国汉代杰出的外交家,是丝绸之路的开拓者,被誉为“东方的哥伦布”。他奉命两度出使西域,为汉朝拓展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司马迁赞为“凿空”,意思是“开通大道”。该大道即是史称的丝绸之路。
没有张骞就没有丝绸之路。没有今天的“一带一路”战略,也就不会出《张骞》邮票。张骞得形象相比较于关羽、包公、唐僧,则比较模糊,难点就在于如何去塑造张骞的形象。
我首先考虑到张骞是汉代人,生活在汉武帝时代。所以服饰必须是汉代的。其次还要了解张骞的人物事迹,知道他两次出使,第一次被扣押在匈奴多年,第二次则比较顺利,打通了丝绸之路。回到朝廷之后,给他封了官。
第二,就要研究张骞这样一个人,了解他的外形是怎样的。我判断有几点:他是北方人,是今天陕西省汉中市城固县人。北方人的轮廓比南方人要鲜明,南方人脸呈圆形,北方人呈长形,鼻梁一定要高;南方文人是眉清目秀,单眼皮、细眼睛,符合文人雅士的形象。而浓眉大眼是工农兵形象,是劳动人民的形象,更符合张骞的特征。
张骞是一位旅行家,他不是养尊处优的,所以脸上一定要有风霜感,他的脸饱经沧桑,不是细皮嫩肉的。所以画张骞不仅要轮廓鲜明,而且画得比较粗糙,他是经历过辛苦的人,人一定不能画得胖。
他是汉人,不可能有络腮胡。络腮胡出现在中国人脸谱上是到了民族大融合之后,所以张骞应该是山羊胡。
根据这几个基本点。我给张骞画的是轮廓鲜明,脸瘦长、清癯、眉毛浓密的,骨骼突出。形象画出来之后,得到了汉学家们的认可。和他们想象中的一致。
雅昌艺术网:你对人物的“身份”与其形貌的关联都做过细心考量。
高云:对于一个创作者,一定要把画面的布局、人物想的刻画、情节安排考虑很周密的。懂的人能从画中读出一篇文章,不懂的人仅止于看热闹。
我曾经画《古代文学家系列》邮票中,有一张曹雪芹的形象,曹雪芹是知识分子,是破落贵族,从贵族跌落到平民,心态一定会发生变化。因此,曹雪芹一定是带有愤懑的心怀。有忧郁、有傲骨,和平民出身的蒲松龄的闲散形象不一样。
依据以上的创作原则留意的看一看《张骞》,就会发现,无论画面构成、人物塑造、服饰道具选择上,还是在环境描绘、景观取舍和色彩运用上,都是很用心很讲究的。一抑一扬,一寡一众,一冷一热,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既体现了时间跨度,又反映出事情因果,第一次的失意、失败,第二次的得志、成功,直至成为大汉王朝的权力代行者,把张骞一生最重要的人生境遇和结局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了,如果了解这段历史,看上去会是一清二楚的。
雅昌艺术网:你会把自己代入到历史时空中去想象吗?三张画的人物情绪都不一样。第一张落难、被扣押的时候表现出一种傲骨,第二张见到西方使节时候表现出一种睦邻友好的谦逊和喜悦,第三张回朝受到封赏,表现出一种铮铮铁骨的气概。
高云:当然。艺术家必须去体会,拿自己的身心去“置换”,才能有心理上的收获。古人个性比较鲜明、各有各的风骨。现代人身处消费社会中,人的个性趋于“批量生产”,就不那么鲜明了,所以艺术家更要用心去体察。
画古代人,隔了一段距离去看才能产生美。我曾说:“古人就是今人,今人就是古人”。什么是历史?今天对于明天来说就是历史。所以画古人其实就是画今人,两百年后,我们今天画的今人也成为了古人。所以把古人当今人画,就会发现人物形象变得鲜活,不是绘画概念的程式,不是古代壁画、绢画中的造型,而如果把今人当古人画,就会画得严肃。
把今人画的好,对于将来就是一份历史图像,例如《清明上河图》成为了考证北宋时期市民生活状态的百科全书;《韩熙载夜宴图》记录了上流士大夫阶层的生活状态。因为古代画家画的细致,是以一种严谨的态度在画,不经过提炼,就没有历史价值。
把历史画当现代来画,就画得活了,有温度了,不概念了,心中的脸谱也就多了,否则只记得看过几张古画上的脸,是远远不够的。而把今天当历史去画,就严谨了,有取舍了。
雅昌艺术网:虽然画的还是中国画,和一般的中国画创作又哪些不同感受?
高云:邮票的审核是三批专家。第一批是艺术家,评画家的艺术水平,就像全国美展的筛选一样,看画的优劣,看“好不好”。
第二批是史学家,由研究不同朝代的史学家来评判,他们不管艺术上的好坏,而是关注服饰、建筑、陈设用具是否符合历史,画得“对不对”。
第三批是集邮专家,他们不关注艺术性,也不看历史准确性,他们懂得集邮迷喜欢什么,看能否让大众接受,是看“喜欢不喜欢”。
所以画邮票是要给公众看的,不能只是小圈子内叫好。虽然不能苛求每个人都喜欢,但必须引起一大部分人的共鸣。
《张骞》邮票图稿,我在造型上尽力画得像“张骞”——符合人物性格、身份和阅历;在构图上尽量突出人物——符合人物票的视觉传统;在环境上尽力以少胜多——以极有限的背景点缀来烘托场景氛围、人物情绪;在色彩上尽量鲜明表达——让色彩产生美感的同时,直率的表达出人物的境遇等等。
雅昌艺术网:画邮票的尺幅也不能大,画面要求简洁明快,不能太繁缛,又要醒目,所以从技术上来说,也有一种特定的艺术要求。
高云:邮票的原稿只能画邮票斜角线的四到六倍,最多画六倍,否则一缩小就印不出来了。所以画邮票必须充分表达主题,第二要画得精致,小而精,又不能过分细腻,否则线条、笔墨看不出来。第三、邮票颜色要鲜艳,要有大块的鲜明色彩。第四,作为中国邮票,作为国家的文化名片,应该传递中国的审美追求,要有中国画的艺术语言,表达中国的主题。所以我采取勾线平涂的方式,就是中国重彩工笔画的方式,可以雅俗共赏,既有绘画技术,又能让公众看得懂。
雅昌艺术网:你在2017年还创作了《永乐大典》人物组画,与安玉民、李强、詹勇合作完成、管峻题跋。这是一件体量巨大的作品,入选“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工程”,并在国家博物馆展出,并被国博收藏。
高云:这张画是最难画的,永乐大典是一部庞大的类书,相当于要画一本字典。冯远把任务交给我之后,我动了很多脑筋,进行了一项形式上的创新。
背景的人群用白描的方式,采用了明代版画的画法,表现众多的书匠在生产。前景用了传统工笔重彩的形式画帝王和群臣观书,人物形象采用了明代肖像画的方式。
皇帝怎么可能到车间去呢?仅仅表现车间内生产书的场面,无法反映这是皇家工程,也不能体现朱棣对这本书的关心。如果只画皇帝在殿内观书,如何反映这是永乐大典呢?如何反映永乐大典耗资巨大,参与人物众多呢?
所以我要把永乐大典生产过程中动用的人力,时间和生产过程画出来,反映这种劳动的复杂性。同时又要让人感觉到是皇家工程。
如何把皇帝和生产书的过程并置呢?两者结合在一起,都用白描、或者都用重彩,不可能把两个场景并置在一起。所以我用了“穿越”的方式,白描表现生产过程,中心的重彩画是皇帝观书。这样采用了两种语言叠加,不唐突,这样的创新却是未有过的。
雅昌艺术网:无论是在方寸之间的邮票,还是《永乐大典》这样的大作品,都经过了巧思构化。因此你的许多作品创作出来,都具有一定代表性。
高云:艺术家的价值在创作上体现,如果不创作,等于没有价值。创作不等同于习作。创作能够体现画家的感情、能反映画家的观点、思想,还能体现艺术家的审美主张。如果没有创作,这些都谈不上。创作背后包含了写生在内的大量习作,一切都是为了创作服务。没有一定量的习作,不可能画出代表作品。
积累感受、收集资料、训练技法,最后才成就了一张作品。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十年功不等于创作,在舞台上绽放的一刻才是创作。没有舞台的绽放,再练一百年也没有用。“创作为本,作品立身”。文艺史是名家名作的历史。所以我主张画家一定要去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