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不保真”正成为知假拍假欺骗买家的保护伞

    牟建平（北京） 

　　近期，一则“公安部破获书画造假团伙”的新闻引起轩然大波，民间的老百姓都很诧异：一幅假李可染画作怎么可能5000万元高价拍卖成交？不过对于关注熟悉拍卖的市场人士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些年造假、拍假、鉴假、宣假，在市场的某些角落中一直存在。“中国艺术品市场就是伴随着造假贩假成长起来的”，这句话虽然听着有点刺耳，但也符合局部的现实。这起书画造假大案；让我们看到了当代市场的少数乱象。

　　1月份，在公安部指挥部署下，贵州遵义警方破获一起制贩假冒名家书画案，摧毁3个犯罪网络。在这一侵犯著作权案中，警方抓获犯罪嫌疑人24名，扣押涉及26位名家书画1165幅，查扣涉案资金2600万元，齐白石、李可染、启功、范曾等名家书画都被仿制，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在这起案件中，涉及造假者、画商、鉴定与市场人士、送拍者、拍卖公司员工甚至老总，造假数量之大，成交价格之高，造假各方之胆大妄为，可谓触目惊心。在这起书画造假大案中，暴露了极少数艺术品圈内人士参与书画造假、拍假的丑闻，毫无职业道德与操守。遵义市公安局局长刘晓渝认为，要进一步加强市场的法律法规、政策的监管力度，对从业人员进行法制教育；更要让社会认识到，假冒书画不仅伤害文化市场秩序，也影响中国书画市场的国际声誉。公安部有关负责人表示，公安机关将进一步加大对制售假冒名人字画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从严从重惩处艺术品恶意制假贩假违法犯罪行为。

　　这样的案子并不是孤例。2005年河南商丘警方破获的石鲁造假大案曾震惊一时，两个河南农民伙同造假者一手炮制了上千幅“长安画派”创始人石鲁大师的“遗作”，并跑到北京大张旗鼓开研讨会、办展览，再经杨姓专家等名家题跋鉴定，上千幅赝品堂而皇之进入书画市场，至案发前已获利4000多万元，可见书画造假之猖獗。应该说，自国内有拍卖市场以来，吴冠中《池塘》假画拍卖案、史国良打假案、傅抱石孙女打假案……书画造假成了艺术品市场的毒瘤，屡禁不止。

　　据涉此案的50多岁造假者汪某交代，自己出生在一个文化世家，自幼喜欢画画，曾师从名家为师，学习了中国画系统知识。齐白石、李可染等大家画作他均能仿制，多名书画商人也都把他视为鉴赏书画的“高手”，他还身兼10余家拍卖公司的鉴定顾问。就是这样的一个“两面人”，台前是书画鉴定顾问，背地里却沦为牵头造假书画的贩子。经查证，汪某仅2004年以来，就伪造名家字画300多幅，其中伪造徐悲鸿、齐白石等11位名家的87幅作品，经中间人送拍后，成交额超过6000万元。

齐白石 蟹 收录于《齐白石画集》 （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

齐白石 蟹（伪作）

　　专家与市场人士参与造假贩假成为此案的一大特色，身为范曾授权的书画鉴定人徐某“监守自盗”，不仅为造假者郑某介绍好友商人李某某购买200余幅假冒范曾的书法作品，还为假字画出具真品证明。为了使假书法更具价值，徐某开具了《饮兰山房收藏证书》。除此之外，徐某也曾将两幅造假者仿制的范曾书法出售给他人，价格在十几万元至二十几万元不等。

　　送拍者也是造假的重要一环，曾在北京某拍卖公司工作的嫌疑人周某交代，2012年以来，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助汪某将10幅假冒字画送拍，成交价共计225万元，其中汪某分得102万元，他自己则分得68万元。令人颇感吃惊的是，此案中有拍卖公司的负责人涉案，他们明知道所涉及的书画是假的，还在自己公司上拍，这种知假买假、知假拍假的欺诈行为令人所不耻。某拍卖公司董事长曹某，多次从造假者汪某处拿画送拍，曹某认为，“《拍卖法》没有规定拍卖公司要对真伪负责，这使得拍卖公司为了利益更大胆。”

　　“拍卖不保真”正成为知假拍假、欺骗买家的保护伞。法律的漏洞将买假的风险都归之于买家，拍假的风险成本很低。对于书画造假链条来说，拍卖是个最重要的平台，拍卖公司只要严格把关，严格自律，切实为买家的利益着想，赝品就难登大雅之堂，作伪者的阴谋也不能轻松得逞。当前之所以假画出现在拍场，与一些拍卖公司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大有关系。更不乏一些从业人员浑水摸鱼，行业自律已成为需重视的问题。

　　在市场监管上，政府管理部门和行业协会要加大监管力度，对贩假严重的公司和个人应采取吊销执照和市场禁入的处罚，去掉害群之马。

　　在这起书画造假大案中，还暴露了家属鉴定的乱象。一幅李可染的假画，在取得某家属鉴定意见与合影后，以5000万元高价拍出成交，大师家属后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实在尴尬，买家的利益受到伤害。随着书画市场的火热，“家属鉴定”走到前台，成为市场的香饽饽。大师的亲属的鉴定意见被买家格外看重，于是大师家属也纷纷下海，一些人面对有偿鉴定的诱惑，指鹿为马，违心鉴定的现象也会发生，成了造假的帮凶。所以，“家属鉴定”不可盲目相信。

　　一起书画造假大案，让我们目睹了书画市场造假贩假链条的诸多环节，让我们看到了极少数业内人士道貌岸然的“两面人”的投机嘴脸，也让我们发现了法律的漏洞。这起书画造假案为我们敲响了警钟，这个市场尽管繁荣，但极少数不法之徒，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下，破坏的是整个市场的信心，光靠自律和道德约束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