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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网讯 在古代中国,相爱的男女之间,有互赠同心结以定情的风俗。同心结是用锦缎等编结成的一种装饰品。借着七夕的余热,从唐诗中歌咏的同心结、墓葬壁画等图像资料所表现的同心结以及正仓院藏实物等多方面对其具体形象和象征意义进行考证。
同心结是用锦缎等编结成的一种装饰品。在古代中国,相爱的男女之间,有互赠同心结的风俗。这一风俗在唐诗作品中被充分表现,由此可知同心结的外形、佩带方法及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同心结因可以表达男女相爱之情而成为护符或吉祥符,在古代宫廷中成为一种文化风尚。同时在当时的宫廷美术中也成为常见的表现题材,包括金银器、铜镜、染织品等有不少作品以鸳鸯、喜鹊叼同心结为纹样。含绶鸟纹是唐代美术中非常典型的纹样,实际上就是在此文化土壤中孕育出来的。古代的美术的表现与文学的精神密切关联。通过对二者的对照研究,古代世界丰富多姿的事物更鲜明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将图案纽结用于装饰可以追溯到古代中国,以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画为主还有汉朝的画像砖上也可以看到纽结的图纹。再有,在文献记载中,也出现“蛇口结”、“蝴蝶结”之类的各种结法的名称,可见,“同心结”本来也是这些图纹结名称中的一种。“同心结”是一种结方名称,同时也使用了“同心结绶带”这一意义,其作为爱情的表示,有了为夫妻、恋人之间相互赠送的风俗习惯。陈驹认为,“同心结”一词,其用例在南北朝时期已经出现,在唐代广泛运用于装饰,至宋代多用作婚礼的小道具。3所以,“同心结”一词在唐诗作品中频繁出现就不足为怪了。陈氏也介绍了诸多用例及其盛行的情况,不过,赋予男女“永结同心”的意涵与象征“恩情深长”的同心结,在唐代宫廷美术中到底是以何种形态存在的呢?
日本正仓院宝物,唐代华曼残欠(局部)即是同心结之一种日本正仓院宝物,唐代华曼残欠(局部)即是同心结之一种
同心结中“田字结”结法
一、 唐诗中歌咏的同心结
首先是通过搜集、探讨文献中的“同心结”出现的场景,从而明确古代宫廷世界中同心结的涵义,或者角色作用。在唐代宫廷文化中,“同心结”为何物?首先浮现眼前的是如下所引用的《隋书》宣华夫人传中的一则逸闻:
初,上寝疾于仁寿宫也,夫人与皇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狐诚误我!”意谓献皇后也。因呼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曰:“召我兒!”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讫,示左仆射杨素。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张衡入寝殿,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出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 皆色动股栗。晡后,太子遣使者赍金合子,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于是乃发,见合中有同心结数枚。诸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
故事的梗概是,文帝临终之际,皇太子向皇妃宣华夫人示好并引起议论一事。文帝愤死后,皇太子立马差遣使者再次逼迫皇妃与之情交。失去依靠的皇妃几近绝望可谓十分悲壮,在这个逸闻中所使用的求爱的小道具是同心结。太子以赠送同心结的方式向皇妃求爱,无言而至的同心结具有令人恐惧的压力,给皇妃带来强烈的冲击。自不必言,逸闻中出现的太子就是后来的隋炀帝,总之,这是以隋炀帝暴虐形象为前提的逸闻,也就是说在《隋书》编纂的唐代,可见赠送表示“求爱”意义的同心结这一行为,已经成为具有说服力的共识。另一个现象是,唐诗中也出现描写同心结意象的作品,如刘禹锡的《杨柳枝词》:
御陌青门拂地垂,千条金缕万条丝。如今绾作同心结,将赠行人知不知?
前文《隋书》中所见“同心结”,可理解成是以此方式将纽带编结而成的,在长孙佐辅的《答边信》中也可以看到类似的情况:
挥刀就烛裁红绮,结作同心答千里。
文中紧接上一联的是:
君寄边书书莫绝,妾答同心心自结。同心再解心不离,书字频看字愁灭。
这种结法从含有“结同心”的寓意到成为爱情的象征,广为流行且寓意稳定。
不同的是,前面所见《隋书》、《杨柳枝词》中的同心结是“思慕的告白”,《答边信》中同心结是妻子赠送给丈夫的礼物。因出征而被迫离散的夫妇,渴望“心紧紧地团结在一起”,而以同心结作为纪念物。唐诗中同样地例子比较多见,比如,王建的《赠离曲》:
若知中路各西东,彼此不忘同心结。
离散的男女以同心结为爱情的纪念物,延续着对彼此的思念,某种程度而言,这成为了同心结最普遍的意象。前文引用的《杨柳枝词》还是一首惜别之歌。此诗中歌咏的同心结并非单纯的装饰,还是离散的男女彼此对爱情的誓言,并且具有某种护身符那样的作用。作为爱情象征的同心结还可以用于“思慕的表白” 、“爱情不变的誓言”等各种各样的涵义的表达,例如,唐代诗人权德舆《端午日礼部宿 斋有衣服彩结之贶以诗还答》曰:
良辰当五日,偕老祝千年。彩缕同心丽,轻裾映体鲜。
诗中的同心结宛如吉祥符。6同心结作为永恒牢靠的爱情的象征,在宫廷贵族中也备受喜爱。再看唐诗中对同心结具体形态的描写。首先是李珣的《忘远行》一诗中:
同心犹结旧裙腰
这首诗歌咏了旧裙子上至今还系着同心结、一直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的形象。作为“爱情符号”同心结系在裙腰处,经常佩带在身上。表现同心结佩带在腰间的样态的诗作还有冯延巳的《虞美人》:
谁佩同心双结
可见,同心结就如同玉佩一般佩带在腰间的配饰。此外,李群玉《赠琵琶妓》中:
一双裙带同心结
这首诗中,表现了同心结“佩带在腰间”的情况。在原田淑人先生的著作《唐代服饰》中,同心结就作为裙腰带的结法,7这恐怕是他将“在裙带上系了同心结”作“将裙带结为同心结”解释。但是,此“同心结”并非裙带本身这一点正如诗中所见的,若作“腰带”解,则变成《望远行》的主人公将往昔的裙一直穿着不曾卸下。因此,“裙带同心结”当作“同心结系在裙带上”解读。其次,一旦将目光投向同心结的形状,先前的《虞美人》作“同心双结”歌咏,《赠琵琶妓》则作“一双”,非常明显。这种情况下,“同心结”是被表现为“双结”的结法,因此,能够想象到其形状是左右对称的一对。以下引用的是施肩吾的《夜笛词》:
皎洁西楼月未斜,笛声寥亮入东家。却令灯下裁衣妇,误剪同心一半花。
月光往往暗示着远方的伴侣,8“灯下裁衣妇”则指留守家中的妻子。也就是说,说此诗歌咏了月光下听到笛声,寂寞回想,正在裁衣的妻子误剪掉了同心结,从而衬托出其寂寞不安的留守心情。此处“同心一半花”,所言正是成对的花形结目。“同心”一词,给人以多环或多圈围绕同一结目的联想,正是那样的形状赋予其“爱情象征”之类的相应的意涵。唐诗作品中还能见到“同心花”一词,如雍陶《永乐殷尧蕃明府县池嘉莲咏》曰:
同心栀子徒夸艳
“同心花”通常多指栀子花,“同心结”也往往与栀子花对照,施肩吾的《杂古词》就是典型的例子,诗曰:
不如山栀子,却能结同心。
除了栀子花以外,“同心”一词主要表示其他如莲花、牡丹等具有多层花瓣的花卉,这对于理解同心结形状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或者可能是同样的多环复杂地集结在一起的结目。 进一步看同心结形状相关的表现,如徐夤的《剪刀》:
误绾同心带不长
此句诗谓作同心结时,误将同心结盘绕短了而后悔不已,由此可知同心结本来就以长为佳。前文所举《答边信》也有类似的表现,曰:
愿学同心长可同
同心结本是祈愿“爱情天长地久”而编结的,理所应当是长的道理显而易见。这种风俗讲究在古代宫廷中绝非罕见之事,例如,在玄宗宫廷中,据说大臣就在天长节进奉称为“长寿带”的“长绶带”。编结同心结时由于同样的立意而将同心结编得较长,也就不稀奇了。自左右对称的结目穿出两根长带垂下的形状就浮现在眼前,“一双同心结”正是指这样的形状。
综上,唐代的同心结是作为“爱情的象征”而为男女之间互相交换的一种吉祥符,并被用作“求爱” 、“夫妇之间的誓言”的小道具。可以作出如下的推测:通常,同心结是用绫绢、锦等细带编结而成的,本来“同心结”是其结法的名称,由左右对称的花结延展到自结目而出的两根长带垂下的形状。宫廷妇人们将同心结佩带在腰间,常常作为护身符随身佩带。
二 、 图像所表现的同心结
前章对同心结所象征的概念性意义进行确认,并试图推定其形态。本章中,笔者结合已确认的意义与形态,尝试断定同心结的图像。本文以唐代宫廷美术作品为中心,考察作为“爱的吉祥符”的同心结在美术作品中是以何种形态出现这一问题。
首先,从墓室壁画中所描绘的宫廷风俗中断定身上佩带同心结的女性的姿态。图1是乾陵懿德太子墓壁画的宫女图。上批披肩,下着长裙,裙裾微微扬起的姿态是唐代仕女图的通例,请注意观察所画中两宫女中站立于前方且个高的女性的腰部。可以确定的是该人物裙子上系有较短的围腰布,布下方有长装饰带向脚部放下垂下。如果这是裙子的腰带,那么应该不是从体侧,而是身体的正前方打结的(图2),可见图1中体侧所系带子就不是围系用的裙带。此外,同图中,后方的女性并没有佩带同样的带子,因此可见这条带子只是与着衣无关的装饰带而已。其次,观察这条装饰带,就会发现大致从上方的三分之一处作结目且还扣有一环,再有下方等间隔还作两处结目,末端垂向脚下。结目是上段与下段左右对称的蝴蝶结形状、中段部分是四瓣的花结,这种编结图纹的装饰带与先前设想的同心结的样子很接近,将其佩带在腰间的形态,正与诗文“一双裙带同心结”所歌咏的一样。
图1 懿徳太子墓壁画宫女图
图2懿徳太子墓壁画宫女图
图3,图4为山西省皇甫村,薛儆墓出土的石椁线刻画,体侧从腰部开始垂有长装饰带。这与懿徳太子墓壁画中的宫女所佩带的形状不同,在两结目之间有花形装饰,带子的末端长垂。可以说“一双”所形容的正与这两根线端相对应。此外,图4的带子还细致地描绘出布料的图纹,可以证实先前从唐诗作品中同心结以绫绢、锦制作的推测。
图5也是薛儆墓石椁线刻画,这些画作中的同心结形状更加复杂,结目处不仅扣有环、系有两个花形的装饰品,而且下方的结目自身就编成环状,左右拉出形如小翅膀的丝带,向下长垂。
不过,这里所介绍的画作例子都是裙上系短款围腰布、此围腰布与同心结之间好像具有某种关联似的,但是如图6的宫女,裙上系围腰布而无佩带同心结的情况也是有的。
图3 山西省万荣县皇甫村薛墓出土石椁线刻画图
图4 山西省万荣县皇甫村薛墓出土石椁线刻画
图5 山西省万荣县皇甫村薛墓出土石椁线刻画
图6 山西省万荣县皇甫村薛墓出土石椁线刻画
上文考察了绘画资料中的同心结的例子,它们几乎都由多个结目组成的复杂物品,形状必然有所不同,因此也就存在各种各样的同心结。同心结既然是“爱情的护符”,那么耗费精力作出漂亮的作品过程中心情应该会发挥作用,正是如此,以往宫廷中出现如此多姿多彩的“倾注爱意”的同心结,以各种形态在宫廷女性的腰间摇曳。此外,与前面例子比较,可见同心结的基本构造采用“结目+环+结目”的形式,最上段的结目与最下段的结目都是用左右对称的圈子作成,这应当是一种“蝴蝶结”。同心结的原意,即“作为结法名称的同心结”,本来指的就是这种结法。
其次,尝试考察同心结作为吉祥图的现象。作为“爱情证明”佩带在身上的同心结,在诗文中以吉祥的情绪被吟咏的例子不胜枚举,宫廷贵族对同心结所共同怀有的吉祥寓意,也出现在宫廷美术中。其中的一例,出现在温庭筠的《织锦词》中:
簇簌金梭万缕红,鸳鸯艳锦初成匹。锦中百结皆同心,蕊乱云盘相间深。
紧接“簇簌金梭万缕红”的一句是对编织的图案的描述,“鸳鸯艳锦”之锦,似乎是红底的鸳鸯、同心结相配,花朵、云彩飘落的图案。这到底是由什么样的图案构成的,图7为日本正仓院的宝物“赤地锦幡垂端饰”,可能提供了更明晰的图案。图8为其复原图,红底上一对鸳鸯,为圆状的蔓藤纹所包围,外围用蔓藤纹填补空白。画作主要部分正是相向接吻的鸳鸯,从两侧共同銜着有环的绶带。绶带左右对称编结的两根线端垂下,环的上方系有三层花瓣重叠的花卉,即系有“同心花”。虽然绶带结目的细节并不分明,不过和前文所见同心结的蝴蝶结接近。两只鸳鸯从两侧銜住绶带这一表现来看,此绶带无疑就是同心结。正仓院的这幅织锦,应该就是指诗中所咏“艳锦”,颇有意味。
图7 正仓院宝物 赤地锦幡垂端饰图7 正仓院宝物 赤地锦幡垂端饰
图8 正仓院宝物 赤地锦幡垂端饰复原图(据朝日新闻社《正仓院宝物 南仓》)
图9 飞鸟莲华文镜(部分)
图10 鸳鸯文蛤形银盒
其次,从工艺美术的杰作中寻找“同心结图”,发现了与前面的织锦相近的穷尽匠心之作。图9为“飞鸟莲华文镜”中所再现的鸳鸯,从两侧銜住绶带,并从所作二圈有线端垂下的造型,与前面的织锦具有共通之处,不过,同心结上并非环,所系为菱形的装饰。图10为“鸳鸯文蛤形银盒”,相向的鸳鸯从两侧衔住绶带,鸳鸯的胸前为结目及四根线端,两两成对,左右并置。这也是同心结的一种。衔着绶带或连珠鸟类的图纹一般统称为“含绶鸟文”,虽然一直被认为是西方传来的创意,这一去掉图纹在被接受过程中与中国传统思想相结合,才诞生了“衔同心结的一对鸳鸯”这样的吉祥图。
口衔同心结的含绶鸟除了鸳鸯以外还有喜鹊。喜鹊是在七夕之夜,为牛郎织女相会在银河搭架桥梁之鸟,与鸳鸯同样,作为男女之间爱情桥梁的喜庆鸟类。图11是唐镜图纹代表之一,通常称为“月宫盘龙镜”,下方表示海,海上是作为皇帝象征的舞动着的龙。上方以小圆表示月,衬托有月桂树及捣药的兔子等等,营造了与月亮传说相关的氛围,是表示天地的一种宇宙图。需要注意的是画面中央,衔住绶带,向月飞翔的一对喜鹊。此绶带左右有圈,且有两根线端长垂的单纯的造型,相当于前面所见图3图4同心结下半部分。前文言及月光是对远方伴侣的暗示,月光下对远在战地的丈夫的思念的诗歌,如刘元叔《妾薄命》:
飞鹊镜前妆梳断
可见,该诗歌所吟咏的即为此物。“作为男女之间桥梁的喜鹊銜衔心结向月飞翔”的图纹中隐藏着与《夜笛词》共同的主题,即饱含着对远隔他方的丈夫深切的思念之情。此外,图12亦为唐代的双鹊鸳鸯镜。鸳鸯和喜鹊都是成对出现的图案与前文所见的正仓院的织锦一样,正是象征爱情的吉祥图,衔着同心结的则是喜鹊。
图11 月宫盘龙镜图
图12 双鹊鸳鸯镜
图13 鹦鹉端花文镜
图14 双凤端兽镜
还有与“男女爱情”直接关联的鸟类,也衔着同心结的例子。图13为鹦鹉,图14为凤凰。鹦鹉被认为是善解人语的喜庆之鸟,凤凰则是传说中的灵鸟。虽然都有吉祥的寓意,但未必都与象征“爱情”的意象相关联。但是,衔着绶带,前文的鸳鸯、喜鹊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还是能够确认其为同心结。这样的图纹,与其说表示特定的“爱情”,不如说是作为吉祥符的同心结与灵鸟组合,升华其吉祥的意象。如果祝福男女爱情的吉祥符也为鹦鹉、凤凰所衔,那又是另一番异趣横生的图景。
三、同心结在日本正仓院
最后所要讨论的是,正仓院宝物“华曼残欠”(图15)。用草蔓作芯,将罗带编结成复杂的图纹,左右对称系有带圈,从结目出来线端长垂的形状,如果与前文的石椁线刻画那般,将其佩带于腰间,则就应该是同心结。正仓院中这样的细带、丝带的装饰品很多,其中之一有“花漫绪长一尺六寸天平胜宝八岁五月十九日纳东大寺”的笔迹,此华曼在图录中解说“圣武天皇葬礼所用之物”9。用这种“华曼”的情况描绘在敦煌第一四八窟“天请问经变”中所见葬礼的场面中,安置棺木的皇舆上盖着宝盖,用带子结成的许多华曼飘摇的样子。恐怕正仓院的华曼,也是圣武天皇葬礼之际悬挂的与此壁画相同、安置棺木的床帐宝盖一类的物品。
图15 正仓院宝物 华曼残欠
图16 正仓院宝物 华曼残欠描起图(据朝日新闻《正仓院宝物 南仓》)
图17 敦煌第148窟西壁 天请问经变(部分)
腰间佩带“爱情的护符”,与棺木床帐上悬挂的宝盖之间给人相隔甚远的印象,但是,在寝室悬挂同心结的情形能在唐诗中找到例子,如李白的《捣衣篇》以下文起始:
闺里佳人年十余,嚬蛾对影恨离居。
此诗与前文引用的《妾薄命》、《夜笛词》等都是吟咏留守妻子心情的作品,诗中还描写了室内的情景,如下文:
明月高高刻漏长,真珠帘箔掩兰堂。横垂宝幄同心结,半拂琼筵苏合香。琼筵宝幄连枝锦,灯烛荧荧照孤寝。
室内所置宝幄即床帐,是象征男女永结同心的连枝图纹的织锦,并且还挂着同心结。极其相爱的夫妇的寝室,此处“横垂宝幄同心结”,所言即从床帐的宝盖垂下的装饰,正是前文中提及的敦煌壁画中的华曼。这样看来,正仓院的华曼,不能排除是一种“同心结”的可能性。如果对《东大寺献物帐》的序文:“恒思,千秋万岁,合欢相保,谁期,有幽塗阻,阅水悲凉”所描写的皇太后的心情加以揣度的话,安置亡帝棺木的宝幄的华曼是如同心结那样编结这一点就可以理解了。这个华曼,实际上不就是寄托了皇太后对亡帝深切情意的同心结吗,我是如此想象的。
结语
本文以唐诗中频繁出现的“同心结”一词为基础,对其具体的形状、象征意义等方面进行思考。同心结是象征男女相爱的吉祥符,诗文中如“佩带于腰间”的描写,墓室壁画也表现了佩带同心结的女性的形象。如先前已涉及那样,追溯到“同心结”最初出现的南北朝时期,梁武帝的《有所思诗》中有以下一联:
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本文中所见的同心结的形象,似乎至迟在南北朝时期已经形成。南北朝时期的菩萨像腰部正面佩带向下垂的装饰带的例子很常见,也可能是受此影响。
唐代宫廷美术中,同心结成为吉祥图a纹,并在镜、织锦等美术作品中被表现,如此,织锦、镜子等美术作品再被诗文作品所吟咏,美术和文学融为一体,可谓使美的意识进一步深化。前面的菩萨也包含在内,以此观点解读中国美术的话,或许可以从目前为止还无法清楚把握的古代美术的旨趣中,无意获得对一些事实的认知。(井上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