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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稚柳补写张大千未完成之作《朱荷图》
张大千关心谢稚柳的书信手札
天津美术网讯 张谢之交指的是张大千与谢稚柳二人的交往,这是近代中国画坛的一段奇缘和佳话。张谢的交往初始于二人兄长的交往,亦始于对艺术的同好与互赏。20世纪20年代末,谢稚柳的长兄、近代最具才华的词人谢玉岑在上海南洋中学教书,在西门路寓所与张善孖、张大千昆仲隔壁而居,由此得识张善孖,而后再识张大千。谢稚柳当时在南京国民政府关务署工作,来上海探望兄长,因而也结识了张氏兄弟。谢稚柳后来在回忆初识张大千时曾写道:“当我未识大千时,先认识了他的画。奇气横溢的才调,令人难忘。及认识大千,他浓髯如云,雅善说笑,豪纵自放。才恍然于他的画笔正是从他的性格而来的。”1935年,谢玉岑英年早逝。1940年,张善孖离世。两位兄长的交往遂由两位弟弟承继下来。大千年长,是为“八兄”(大千兄弟辈排行第八),稚柳年少,是为“柳弟”,虽未结拜,实际上却像“把兄弟”一般。大风堂门规,弟子必须称谢稚柳为“师叔”。
张谢的交往,首先是艺术与绘画的交往。张大千的绘画初学石涛,后来又推演至八大及明清诸家,才情之高,无不可以乱真。谢稚柳虽然小张大千十一岁,但由于受名师钱振鍠和兄长谢玉岑的教导与提点,“少时弄笔出章侯”,从明代陈老莲的花鸟画入手,青出于蓝;更写得一手老莲书体,惟妙惟肖。然无论书与画,雅趣常在老莲之外。张谢的交往,在这样的基础上开始,自然是相得益彰。“大千八兄”对“柳弟”向来是关爱备至,提携有加,试举两例:其一,抗战时期,大千在四川订制大风堂用纸,每次都在万张之数,而“柳弟”用纸皆来自“八兄”。其二,谢稚柳研习陈老莲书画,张大千寻机特意为“柳弟”双钩白描一幅老莲荷花画稿,并在荷叶旁仔细做注解。
1940年,大千西去敦煌,行至半路,忽接报兄长张善孖病故,急奔重庆治丧。丧事毕,大千于稚柳寓中作《荷花》,画未竟而去。四十二年后,谢稚柳在故纸堆中检得张大千这幅未完成之作并将之补成为《朱荷图》。他在画的裱边上题识曰:
“庚辰十月,大千以其仲兄善孖之丧自成都来重庆,住予大德里寓楼,灯下试缅甸纸作此一图,未竟而去。忽忽已四十二年,东西流转,此图遂失所在,三年前偶从乱纸丛中检得之,如逢故人,不觉怅然。念与大千别且三十四年,流光容易把人抛,曾作诗云:‘休问巴山池上雨,白头去日苦方遒。’顾瞻此图,惜其未竟,因为足成之,以付装池,不独出于相知之情,亦珍惜故人笔墨之意,使他日如相见,披图玄赏,为一解颐。壬戌十月,壮暮翁,时年七十有三,大千八十四矣。”
1949年,张谢兄弟天涯相隔,数十年苍茫岁月的等待与怀念,感人肺腑,这幅《朱荷图》成为张谢之交的历史见证。
时至1941年,张大千的敦煌之旅终于得以成行。他在敦煌夜以继日地临摹壁画,仍感时日不够,于是写信邀请谢稚柳前去敦煌助其一臂之力。谢稚柳时任监察院秘书,在院长于右任的支持下启程赴敦煌。抵达之后,谢稚柳帮助大千做石室壁画的研究工作,主要是测量洞窟中的壁画尺寸,记录壁画内容,研究南北朝、隋、唐、宋壁画的风格流派,偶尔也临摹壁画。敦煌之行对张谢的画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对此,谢稚柳曾这样论述张大千的人物画:“大千的人物画本来写得很好,自到敦煌以后,他认为唐代的人物画,那种豪迈而雍容的气度,是最高的艺术。当他临摹了大量的壁画以后,他自己的人物画风,已完全舍弃了原有的格调,他后期的书体,正是由此而来的。”与大千一样,谢稚柳的人物画,也深受唐人的影响。虽然他的花鸟画出于陈老莲,但始终未以老莲的人物画为师。大千曾在稚柳一九四六年所写的的仕女画《倚春图》上题曰:“此稚柳敦煌归后,其运笔及衣饰并效唐人,非时贤所能梦见也。己丑十月,大千居士题。”
1949年,张大千离开祖国大陆,开始他漂泊世界的后半生。从此他与谢稚柳天涯阻隔,终其一生,两人再未谋面。但张谢的交谊并没有因此而中止,许多海内外朋友居间传信,他们仍然保持着联系,尽管这种联系有时并不及时。1964年有两件事值得在这里叙述。这年,张大千在德国科隆办画展,张谢共同的朋友关德懋在科隆见到张大千并带去一幅谢稚柳1947年赠送给关的《槲树啼猿图》请大千题跋。大千题诗曰:“别来岁岁总烟尘,画里啼猿怨未申。天下英雄君与操,三分割据又何人?”同是这年,张大千以南美洲牛耳内的毫毛,特制一批画笔,以其中两管对笔赠谢稚柳,并于笔杆上刻字“艺坛主盟”“此牛耳毫于南美得之,制成寄上稚柳吾弟试用,大千居士爰,甲辰七月客江府。”此时张大千六十六岁,谢稚柳五十五岁,数十年耕耘,放眼画坛,大千借用《三国演义》“煮酒论英雄”的典故,寓意兄弟二人已经可以当之无愧地以“艺坛主盟”之名执画坛牛耳!这两支笔几经辗转,历经十年,直至1974年才到达谢稚柳手中。谢稚柳感慨万千,赋诗一首,以明心迹:“十年风腕雾双眸,万里思牵到雀头。豪气何堪摇五岳,墨痕无奈舞长矛。蛮笺放浪霞成绮,故服飘颻海狎鸥。休问巴山池上雨,白头去日苦方遒。”
这首诗,表达了谢稚柳“万里思牵”的怀念,“豪气摇五岳”的胸襟,以及“休问巴山池上雨,白头去日苦方遒”的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