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对此没有责任

    潘剑锋（视觉设计艺术家）

　　过几日要去日本京都艺术造型大学，参加“艺术家、设计师东亚之存在”的论坛，很高兴又要见到椿升（Tsubaki Noboru）先生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上海世博会的芬兰馆现场，只见他一身黑色紧身T恤，虽年过半百，但精神抖擞。后来在愚谷村的工作室再次相遇，韩国策展人金善姬女士向我解说日文“tsubaki”的中文翻译是椿，也就是茶花的意思。当时心想叫茶花的男人，该有怎样的一种诗意和烂漫？记得黑泽明有一部片子叫“椿十三郎”。影片中，看似颠狂但异常聪明且武艺高强的主人公也是以椿字命名，让我印象深刻。于是每每看到茶花便很自然地让我想起这两位椿先生。

　　也许是出于对“椿十三郎”的喜爱，每次见到椿升先生，总免不了想叫他武士椿。实际上，椿升先生也真的是一名具有武士精神的当代艺术家。说他具有武士精神是因为他的作品大都关注社会焦点问题，而他本人也因其作品的深刻而深受同行的尊敬。8年前，全球气候变暖首脑会议在京都举行，就在会议期间，椿升召集组织了旨在唤起艺术家对环境问题关注的京都艺术家高峰会议（Kyoto Artist Summit）。2年前，日本发生核泄露事故时，椿升与同事、学生们一道进行了“Vital Foot Project”的开发研究。他们设计制作了一种带有拖车的自行车，作为在意外事件发生后代替汽车的交通工具。我想这种对社会的积极态度应当值得我们许多“养尊处优”的精英艺术家们学习。

　　过去几年中，他还举办了名为“Gold, White, Black”的主题展览，发布了“Radical Dlalogue”，即不隐瞒过去，把想说的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正如“Radical Aqua”是他去年在上海当代艺术馆“怀旧－东亚当代艺术展”的作品。除了揭露造成核泄漏的真正幕后黑手之外，他的作品也暗示：正是由于日本民众对黑幕的麻木和默许，才导致了灾难的最后发生。进入他的作品区域，溪水的影像随着潺潺的水声，缓缓地在桌子中间的电脑屏幕上流淌。观众可以静坐在他设计的“茶桌”边用电子笔来书写自己的名字，而这些笔迹就会被显示在中央的屏幕上，几秒停留之后又被流淌的泉水冲刷，消逝。这是一件人和机器的互动作品。一直甚是不解为什么椿先生对泉水情有独钟。对日本文化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才略悟出一二：日本人喜欢泡温泉，不仅是保健，更是他们相信天然的泉水可以带走灵魂的污垢。因为我们都浸染其中，所以对于灾难的发生，我们都不可推卸地承担有一定的责任，正如哲学家贾克·德希达在9.11恐怖袭击发生后说：“没有人对此没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