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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瑞姆·瑞希(Karim Rashid),美国工业设计巨星,优秀跨界设计师的典型代表之一,复杂因素的结合体。在与他近距离交流之后我发现,凯瑞姆骨子里就是有自己的小高傲,他对周围人有要求,对自己更是严苛。2014年,他在中国开设了自己的设计办公室,选址在深圳。这个人从此和这座城注定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我看来,凯瑞姆与深圳,都是太过“年轻”可以什么都尝试,可以在犯错中成长。唯一一点不同是,有人评价深圳是一座年轻得不知道什么叫错的城;而凯瑞姆则是在做了不同大胆尝试后能真诚谈起自己犯过的错的“年轻人”。
采访凯瑞姆是在11月28日下午两点,直到此刻我仍然清晰记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样子:身材高大的凯瑞姆身穿白色衬衫和西裤,肩搭一件荧光粉色薄外套,与他脚上的那对荧光粉色运动鞋呼应,棱角分明的小麦色脸庞上架着副白色宽边眼镜。他就以这样一身装扮昂首挺胸地从丽丝卡尔顿酒店大堂的落地窗外走过,推门而入招呼寒暄一气呵成,精心装扮的形象与超乎自然的初次见面让一行人不再拘束忐忑。寒暄的细节已不太记得,但是他粉白相间的搭配着实让人印象深刻。凯瑞姆,是个有故事的设计师。
凯瑞姆走过世界许多地方,与许多城市结下不解之缘,他与不同城市的关系,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双臂的纹身。我最想知道关于他的故事,也是他的纹身。每个纹身者选择的图案都有一段故事,他几乎占满手臂的各式纹身无疑成为窥探设计师人生故事的开始。和各行各业的尖端成功人士类似,凯瑞姆礼貌又略带高傲。拥有这样耀眼成绩的设计师,头顶“美国工业设计巨星”的头衔,当然有理由也有资本有一些傲气的。
他双臂上每个纹身都与一座城市相关。凯瑞姆说每次他在某个城市的项目达到一定数量,让他会频繁往来于那个同一个城市之后,他才会设计一个属于那个城市的纹身,然后将这个城市特有的印记留在自己的手臂上。米兰、雅典、莫斯科、旧金山……但是截至到现在,凯瑞姆在中国的项目还不足够多到将中国的某个城市化作印记留在自己手臂上。
2014年中,凯瑞姆终于在深圳开设了自己在中国的办公室,也就意味着他今后的工作将让他较往常更加频繁地来到中国。所以他自己也说:“现在是时候纹上一个代表深圳的图案了。”不过他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图案代表这座年轻又充满生机和活力,时刻在创新在激变的城市,只是有初步的想法希望能让纹身体现出充满科技的一面。毕竟,这座即含蓄又开放的城市承载了中国大量年青一代的创业梦。
一年多前,这位有些怪异的天才设计师开始设计专属于自己的字母,一套共有54个图案,每一个图案都代表不同的含义,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语言。在纹身时,凯瑞姆就从这54个图案中选择其中一个代表某座和自己有着深刻渊源的城市。我开玩笑问他:“所以你最多只能去54个城市吗?”他也玩笑回答说:“是的。等哪天我身上够了54个纹身图案,我就结束工作。”在全世界数以百万计的城市当中,只有54个能有缘“爬上”凯瑞姆的双臂,其中就包括了中国的深圳。
凯瑞姆先后来了中国五六次,其中三次都是到深圳,他自己说,和最初来中国相比,现在的中国在各个层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V(Visual China):能谈谈您对中国工业设计行业的看法吗?
W(Karim Rashid):中国工业设计情况复杂,我只知道,跟我合作的中国设计师们都十分敬业又专业,将来中国工业设计大环境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中国设计品牌的地位也会得到提升,这种变化只是时间问题。
凯瑞姆在设计的世界里广泛尝试,不同领域的设计他都有兴趣,最难得之处在于,每一个领域的设计,他都做得风生水起,在各个涉足的行业里创立起自己的口碑。
V:您同时作为室内外空间设计师,时尚精品设计师,家具设计师,照明设备设计师,艺术品设计师……在这么多的设计领域里,您自己最为看重的是哪个身份?
K:我爱我的每一个身份。现如今我意识到,只要有合适的客户,就无论是哪个类别的设计工作。不过就目前来说,“建筑师”的身份是我的最新尝试,对我而言是一次全新的挑战。而且,我之前做过很多家具和产品设计,我现在做建筑设计,就能够把我之前设计的所有产品都放进我自己设计的空间里。而且我觉得,做工业设计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如果以整个人类存在的空间为施展场地,就会有更多的选择。
有才华又富有实力的设计师,只能是这样任性的。
凯瑞姆口中“合适的客户”就是思想开放,进取、致力于成就成功项目的人。
谈话中,凯瑞姆还提到了他个人信奉的“民主设计(Democratic design)”,就是说倾向于设计面向广大市场、大部分人都可用的设计产品。
当被问及最欣赏的设计师时,凯瑞姆给出了一个十分客观的答案,他说他无法评价某个个体的好与坏,只能说很欣赏和尊敬的设计师有很多。就拿设计师来讲,一个设计师可能做出五个不好的设计,之后做了一个号的设计,之后又做了五个不怎样的设计,接着又做出好的设计,如此循环,于是我顺势问了他自己有没有什么失败的项目。
K:我认为不好的设计产品是华而不实。设计不是艺术,不能只追求好看的有设计感的外观而不实用。所以,我认为我自己的作品如果是不好用的,就是失败的。例如一把椅子,看上去很有美感,可是人坐上去却觉得不舒服。人每天要有很长时间是在椅子上度过的,所以一把椅子,没有任何借口令人不舒服。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过去也犯过很多错误,我的某些设计中也有这样的不足。
究其原因,现在我们处在一个数字时代,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完成的,人们花了大量时间处在满是屏幕组成的世界里,而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客观的实体世界已经落后于数字世界了。
即便现在是一个数字时代,许多东西都通过虚拟数据实现,但是人们仍然无法离开工业设计,因为人终归是在物质世界中生存的。所以,在当前的科技环境里,只要人类还有需求,就需要工业设计。也许未来科技发展到一定高度后,人类会摆脱工业设计。不过,我热爱物质世界,对电子的领域不感兴趣,我喜爱一切物质材料,所以我会一直从事有实物的设计,塑造我们的世界。
凯瑞姆在11月29日工业设计展的演讲上也是围绕数字时代的工业设计展开。
在交谈过程中,凯瑞姆四次提到了“最终(at the end of the day)”,我向他指出这一点,他显得有点惊讶,他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接着他说出了一番让我印象很深刻的话。凯瑞姆说:“每天我躺下睡觉之前,都会回想我在过去的一天里完成了什么事。如果我觉得自己在过去的一天里一事无成,就会有些小哀伤地入睡。对于我来说,过去的一天不只是一个时间,是在特定的时间段里我的存在。如果我没能做成什么事,也就没能赋予生命任何意义。”
从这句话里就可以看出凯瑞姆是对自己要求十分严苛的人,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说他对自己和自己的作品都有十分高的要求。他说自己是带着批判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作品的,几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了哪件多么完美的作品,也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能一直做最原创的设计。凯瑞姆认为“批判的眼光”是促进许多人进步的动力。
接着我问“那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凯瑞姆毫不犹豫地高声回答:“不!”他说自己不满意,因为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尝试,经常觉得自己能做到更好。
V:但是现在你确实是受许多人敬仰的设计师。
K:对,这种感觉是非常棒的,受到许多年轻人的喜欢让我感觉十分激动,因为年轻人大都是要对当下和未来做出影响的力量。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活在当下着眼未来的人,所以我的东西主要是吸引年轻人喜欢,我和年轻人就形成某种特殊的关系。当有学校开设课程研究我或者我的作品相关内容,我也会感到开心。抛开阿谀奉承,这种情况让我感觉到自己终于对整个世界产生了某种影响。
五十多岁的凯瑞姆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见多了设计师,我也就对男性设计师不受岁月约束的普遍现象见怪不怪了。但是以他的年纪,仍然选择这样光鲜示人,属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不是一篇访谈录,而是关于一个设计师和一座城池。曾经的动荡让深圳失去成为“香港”的机会,深圳年轻,也有自己的历史,有史料记载早在1600年前就有大量外来人口迁往南头、宝安一代。凯瑞姆历经世事,却难得保有一股尝新的劲头。这个人遇上这座城,不知又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