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在 4 月以“人类的度量”（measurement of man）为主题，推出年度大展“勒·柯布西耶：人类的行为”。而在深圳，欧博设计联合华·美术馆举办的“勒·柯布西耶——巨人的建筑”也作为国内柯布西耶首展，呈现大量珍贵的资料，除了柯布西耶独具代表性的建筑设计之外，还包括出自柯氏之手的家居设计、文论专著以及鲜有中国观众接触过的柯布西耶绘画与雕塑创作等共计 200 多件作品，引起了众多的关注。

　　柯布西耶式的空间

　　两层楼高的中庭，矩形的空间，一丝不苟的白色墙面。灯光半明半暗，照在并排摆放的一个个深灰色方形木块上，气氛显得幽静而压抑。这个犹如柏林犹太人纪念碑式的室内展厅，实际上是以柯布西耶经典作品拉图雷特修道院（Convent of La Tourette）为参照的公共讲堂。柯布西耶 1950 年代在设计拉图雷特修道院前，神父向他提出的“在寂静中容纳 100 颗心和 100 个身体”的要求，此刻也是这个改造空间所追求的效果。

　　建筑师出身的策展人白宇西，为了营造具有柯氏气息的观展氛围，大刀阔斧地将场馆空间重置，可谓用心良苦。他以柯布西耶 1929 年石破天惊的现代建筑代表作萨伏伊别墅（The Villa Savoye）为蓝本，搭建了形似的美术馆空间：一层模拟架空，作为开放的公共空间，第二层主展厅，按时间断代展现柯氏一生的创作，入口处墙面还特意打造出萨伏伊别墅的标志——横向长窗。第三层主打影像，模拟柯布西耶理想的屋顶花园。柯布西耶大量的生活工作照片布满墙面，形成属于他自己的花园，观众则作为客人感知他的存在。

　　一、二层联动的中庭，还原了柯氏后期佳作拉图雷特修道院的场景。长轴正对的是巨幅屏幕上的柯布西耶语录，而台上无声无人。白宇西想表达教育的遗憾，教师的缺失，“建筑师其实就建筑起自己的老师，自我教育才是最有意义的”。而众所周知，柯布西耶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建筑学教育，只是在周游列国中自学成才，正是遥相呼应。

　　就连随处可见的木块都有出处，这是依据柯氏的模度制作而成，可侧立，可叠加，灵活地扮演桌椅、隔墙等等角色。

　　白宇西将这个柯布西耶式的空间称为静默的集市，“集市是有生命的，就像街道”，寓意观展，而“建筑的任务是创造、保持、守护一种静默，伟大的建筑是转化为物质的静默。”在他看来，这两个时期的柯布西耶杰作，是家的概念进一步放大和提纯，本质的精神是纯粹主义。

　　巨人的建筑

　　此次展览的主题是巨人的建筑，白宇西在媒体预展时一再强调，重点放在巨人，而非建筑。“柯布西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如何成为这样一个巨人的。这比他何时做了什么要重要得多。”

　　在二层的主展厅里，柯布西耶基金会借出的绘图手稿、出版书籍、建筑模型、绘画雕塑，200多件珍贵作品密集地堆砌在观众面前。法国策展人 Pascal Mory 按照时间顺序构建的叙事通道，仅仅能简单勾勒出柯布西耶的人生轨迹：出身于钟表手艺人家庭，从小学习艺术，年轻时周游欧亚，踏入建筑行业。他做建筑，也参与城市规划，作品遍及欧、非、美、亚四大洲，出版过数十本专著及评论；他创作众多艺术作品，还设计过家具。然而，观展线索的庞杂、导览信息的缺失却让普通观众对于柯布西耶为何是开创现代建筑的巨人，无从认知。

　　“柯布西耶是站在历史与现代门槛上的人，从建筑学的角度说，他甚至定义了这扇门。”白宇西这样定义柯氏的地位。生于 19 世纪的柯布西耶，建筑理念脱胎于希腊雅典卫城和帕台农神庙，却走向了与古典建筑全然不同的功能主义机器美学。

　　柯布西耶早期纯粹主义代表作萨伏伊别墅，同样拥有着帕台农神庙式的坚实基座、保持着黄金比例的中部和开放的顶部，但却抛离传统建筑繁复的装饰、结构，首次以“居住”本身为核心，用钢筋水泥打造出简洁的几何秩序，追求更合理明亮的空间。而二战后期，他对形式和材料表现有了新的探索，从追求平整光洁转向粗糙原始的感观，马赛公寓不加装修的清水钢筋混凝土墙面成为粗野主义的经典。他晚年转型表现主义的代表作朗香教堂，以不规则的立面和富有表现力的雕塑感突破了几千年来教堂的形制，却因技术难度在其去世后的几十年后才得以完工，却也显示了他对建筑科技发展的预见性。

　　柯布西耶晚年代表作朗香教堂，以不规则的立面和富有表现力的雕塑感突破了几千年来教堂的形制，却因技术难度在其去世几十年后才得以完工

　　毫无疑问，柯布西耶在工业时期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建筑革命。早年与诗人、画家一起创办杂志《新精神》，提倡将纯粹主义从绘画延伸至所有造型表现领域，由此集结而成的《走向新建筑》宣告“住宅是居住的机器”。其后他定义了现代建筑的新规则，新建筑五点（底层架空柱、屋顶花园、自由平面、自由立面以及横向长窗）和“多米诺系统”，将从前支撑重力的墙体解放，使空间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他提出光辉城市的理论，大胆地将工业化思想带入城市规划。

　　从设计个人住宅萨伏伊别墅，到打造集合住宅马赛公寓，再到规划莫斯科、巴黎、昌迪加尔的现代都市，他思及每一个都市人。他的建筑与城市思想不断变化，始终在挑战自我，挑战世俗。曾经在柯布西耶工作室实习、深受其几何精神影响的瑞士建筑大师马里奥博塔，将柯布西耶比作建筑界的毕加索。“柯布西耶是 20 世纪最伟大的建筑师，他将 20 世纪的历史融入到建筑之中。”

　　　从艺术到建筑

　　值得一提的是，柯布西耶一生涉足的领域相当宽泛，规划、建筑、绘画、雕塑、写诗、平面设计统统有所成就。在白宇西看来，“现在很多人说跨界，在柯布西耶面前不存在，因为根本不存在界限。”

　　在以艺术家身份跨入建筑界后，柯布西耶仍将大量的时间花在绘画和雕塑上，透过绘画来获得建筑的灵感。在他看来，艺术首先是人工制品，要学习如何用自己后天的经验去重现并改造对自然的先天印象。他在晚年耗时五年完成了《直角之诗》，用诗与画阐述了构成其建筑及绘画作品的基础，也包括自身个性的思考，颇有看点。

　　国内对柯布西耶雕塑、绘画的译介与研究几乎空白，这次展览中最具价值的无疑是这些柯布西耶各个时期的油画、速写、素描、版画和雕塑。从他早年纯粹主义的画作，晚年追随毕加索创作动物、女人等画作，还有与工匠一共创作的系列雕塑，观众均可从中获取柯布西耶建筑以外的艺术魅力。

　　国内对柯布西耶雕塑、绘画的译介与研究几乎空白，这次展览中最具价值的无疑是这些柯布西耶各个时期的油画、速写、素描、版画和雕塑。（朱靓艳）

来源:外滩画报责任编辑: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