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统积淀画出来的画才叫中国画
著名画家孙长康做客天津美术网
孙长康(中)与画家于振豹(左)、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志明(右)在一起
[天津美术网]:画山水画离不开写生,您如今已经75岁高龄了,还在坚持写生吗?
[孙长康]:我和我的朋友们向中林、纪振民、姬俊尧,我们都特别注重写生,多亲近自然是画山水画的优势,真正的老师就是大自然。西洋画的写生,一座房子,后面是树,画完之后,把写生的作品拿来跟实际的景物作比对,画面和实景必须八九不离十,但这不是中国人说得写生。中国古人有句话,“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就是要走到自然里写生,可能也在现场画,但是不能画得跟自然景物一模一样,画家得回来思考自己看完以后的感受,然后再画出来,这才叫中国画的写生。写生应该贯穿山水画家的一生,不能说我20多岁写生,到了30多岁我就不写生了,无论到了多大岁数,都得写生。按照自然规律,人的身体是一个不断走向衰老的过程,如果到了80多岁都爬不动了,还非要到黄山写生,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刘海粟十上黄山,有人用大沙发把他抬上去,把一个人用滑竿从山底抬到山顶,费用很高,这样做,刘海粟行,别人不行。刘海粟十上黄山的真正意义在于告诉画家们:写生很重要,应该多出去走走,而具体条件则要量力而行。过去的山水画家一辈子不出去写生,也有的画家画山水,但是他有可能一辈子没见过真山。真正走到大自然里,看完以后,无论是照相也好,画速写也好,回来变成自己的东西才行。我建议大家,不管画不画写生,多出去走走,尤其走到大山里,空气清新,四顾茫茫,空无一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行,那种感觉和心情,会激发很多的创作灵感。这些年,我四川跑得特别多,我们几个人一起到川西去,又到云南的香格里拉,从香格里拉坐一天汽车到雪山,雪山旁边有个德钦县,我们住在德钦县城,半夜5点起来看日月同辉的壮观景象。
孙长康作品:《山峦巍峨》
孙长康作品:《写生山水》
孙长康作品:《写生山水》
宋人特别注重写生,明朝、清朝在写生方面就不足,例如清朝的“四王”,他们画一张画,像王蒙的,他们就在画上题上“仿王蒙笔”,王蒙就是“元四家”之一,仿黄公望的,就写“仿黄子久笔”,这种做法给后人造成一种假象,好像他们的画就是照别人画的,实际不是,他们临的人太多了,明四家、元四家,再往上推,他们都临过,这是一种学校式教育的办法,难免有闭门造车的嫌疑。无论临摹得多高明,都不如到真的大自然中去看和画,回来再进行创作。中国画还得有中国的传统,解放后,好多画水彩的苏联画家到中国来教水彩,马哥其诺夫有个油画班,教了好多中国人画油画,像罗公有就是跟马哥其诺夫学的。这些画水彩的苏联画家,他们来中国以后,也拿中国的宣纸和毛笔画画,但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画的,因为他们的画里没有中国传统,例如画树木,疖子叶松、柳、柏等,都有自己独特的画法,这些树木的画法都是有名字和叫法的,另外还有好多杂树的画法,也都有讲究。用毛笔勾勒树叶的时候,像梧桐,就是勾卷圈叶,都是抽象的,而且抽象得特别美,这是中国一千多年,历经一代一代的艺术家,慢慢地抽象出来的,这就是中国的传统,必须有中国传统的积淀,画出来的画才像中国画。
南宋时,日本派画家到中国学习,他们就学马远夏圭,他们回日本之后画的画就跟马远夏圭的一模一样,他们把带有中国传统的符号学到了,所以他们画得就像。南北宋的艺术也有区别,北宋的山水画,气势特别大,南宋被赶到江南小地方,那里的山都不大,所以马远的画叫“马一角”,夏圭的画叫“夏半边”,他们就画局部,为什么画局部?因为如果真的全部展开就不好看了,也没有什么气势,画一角,画半边,留下了想象的空间,让人以为那山特别高,而实际上根本不高。北宋的范宽、李唐、郭熙,他们的画,气势特别大,台湾有一幅范宽的大画《溪山行旅图》,画面上是北方的山,一层一层,山底下有人赶着毛驴从河边走,高山上有飞流直下的瀑布,特别好。天津博物馆有一幅范宽的《雪景寒林图》,那幅画也特别好,画的是雪景,原来一直不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看风格像是范宽的,但是不敢确认,于是请北京研究古画的专家来鉴定,后来发现在树根上写着“臣范宽”几个字,从这就知道是给宫廷画的,北宋宋徽宗被金人掳走之前画的,那时候画画都讲藏款,比如在树根或者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写上画家的名字,画面上的大题款是文人画兴起之后才出现的。中国画还是得有传统,不管再过500年还是多少年,还是得有传统,中国画是中国文脉的延续,中国画失掉了它的传统,就不叫中国画了,也就没有再往下流传的意义了。中国画应该好好地流传下去,它代表了老祖宗的智慧,从文明发展的角度来说,应该最早是先有画,再有文字记载,字是通过画慢慢演变过来的。
[天津美术网]:感谢孙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
[孙长康]:谢谢!
孙长康作品:《光雾山意游之一》
孙长康作品:《光雾山意游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