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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风俗类年画《绣补图》,出自天津杨柳青
依旧葫芦样,春从画里归。
手无寒具碍,心与卧游违。
赚得儿童喜,能生蓬荜辉。
耕桑图最好,仿佛一家肥。
这首诗见于清代史料笔记《乡言解颐·消寒十二事》,说的是年画。
作为中国绘画中一种独特的体裁,民间年画定型于酒楼茶坊林立、勾栏瓦舍密布的宋代。不过,那时不称“年画”——北宋时唤作“纸画”,明代宫中叫“画贴”;清代是年画艺术极为繁盛的时期,“年画”一词正是始见于《乡言解颐》。
民间年画,既在年画前冠以“民间”二字,可见与钟情于山水写意的“文人画”并不相同。主要是工笔人物画,风景、器物等一般是作为衬景、补充,渔樵耕读、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尽在画中,好一幅众生相,一派人间烟火。
虽说是民间艺术,年画也自有它的讲究——民间画诀。“人各有习,习各有宜。识得此意,画无不奇”,这是一般画理;再如,“武将扬手过盔头,文官捻髯露半手,小生不作呆立像,美人摸鬓侧面瞅”,那是画中角色身段的奥妙。年画工艺流程也并不简单,传统套色木版年画,一般要经过起稿、刻墨线版、刻套色版和印刷四道工序,方能成就一幅幅精美的年画。
小时候并不知什么“年画”的名头,就是天然地喜爱那样充满了生气的画儿。每逢春节,到处搜集有着那样的画儿的吃用玩意儿。
打小特别喜爱过年时的云片糕,不仅是爱它香甜酥软,更是对裹在外面的那张玫红色包装纸爱不释手。有一回,展开那留有折痕的胭脂般的红纸,心一动,竟学起旧时姑娘家梳妆打扮的模样,对镜轻轻抿了抿。后来,市面上的云片糕渐渐地多了,红纸包装的似乎显得少了,我便喜欢上了那种画有金童玉女的红卡纸盒,里面的云片糕吃完了,便将那纸盒上的一对童男童女剪下,粘贴在本子上作装点。
不知何时起,我对拨浪鼓燃起了兴趣,不只是那飞旋起来的木珠鼓耳敲击鼓面时声音够欢喜热闹,更令我着迷的是鼓面上五彩缤纷的图画——载歌载舞的村童、怀抱仙桃的胖娃娃、放风筝的仕女。前两日,从橱里翻出一个拨浪鼓,应当是好几年前从城隍庙淘来的,记得当时兴致盎然地几乎把那爿小店里所有的拨浪鼓都看了个遍,终于最喜欢这个鼓面上的画儿。翻书时偶然得知,原来那画样本于杨柳青木版年画《欢天喜地》。
民间年画取材很广,有吉祥喜庆类的,像《金玉满堂》(武强年画);有戏出类的,如《武松血溅鸳鸯楼》(苏州桃花坞年画);我更偏爱以风俗、节俗为题材的。
去年,在一本年画选集中看到一幅创作于清代的《绣补图》,出自天津杨柳青。画面上的三位妇人,妆容精致、仪态娴雅,手中是织有飞禽猛兽的补子,正在切磋绣艺。
女红,是“母亲的艺术”。兴许是姑娘的天性,我自小对妈妈的针线盒、顶针箍、划粉充满了浓厚的兴趣,还有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每当听到妈妈咚咙咚咙地踩起缝纫机时,我便跑过去在边上瞧着;平时不用时,机头藏在面板下,我便喜欢把它当做一张小桌子,写字写得无趣了,便踩几下脚踏板解闷儿。
在那台缝纫机上,妈妈为我改过裤子、做过小裙子。后来,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缝纫机也就不常用了。有一次家中失火,那台岁数比我还大的缝纫机,便和我们不辞而别了。
现在,闲暇时间又稍宽裕了些,妈妈总忍不住又要去摸摸针线,她很享受做针线活儿的过程。前一阵子,我给心爱的洞箫配上了玉佩,她瞅出了机会,就主动请缨要为我那箫做个新套子,说是挂了玉佩后,原本的绒布套子显得紧了些。她来了兴致,还特意带着我去董家渡面料市场挑选丝绒。看着她在灯下,铺开面料,量尺寸、划线,按照老规矩把针和线交到我手里,眼前不禁浮现起当年她为我做裙子时的情景——那时,我就总是自告奋勇地帮她穿针引线,针眼儿很小,手不能抖、心不能急,小心翼翼地把线穿进去,再打个结……
风俗类年画,大都是喜庆热闹的,这幅《绣补图》倒是透出一种恬静温馨的美,别有一番韵味。
物质日渐丰富了,生活真是便捷了许多。只是,随着传统中一些不必要的纷繁复杂的消逝,生活的细腻与雅致,也渐行渐远。若那股子认真劲儿和满怀的情趣尚在,那么生活本身就是生气蓬勃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