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莆田木雕市场现状调查

 
李凤荣沉香作品


制作木雕作品

　　福建木雕艺术是由民间建筑、家具、佛像雕刻逐步发展起来的，以龙眼木、黄杨木、荔枝木、樟木、红木、茶树木等为主要材料，主要产地有福州、莆田、泉州、闽北等地。现今的福建木雕以莆田木雕最负盛名，成为福建木雕中最具代表性的木雕种类。

　　福建莆田木雕，滥觞于唐代，明清时期日益兴盛，与浙江东阳木雕、浙江乐清黄杨木雕、广东潮州木雕并称为“中国四大木雕”。其中，莆田木雕雕刻工艺主要以立体圆雕、精微细雕和三重透雕等为主，东阳木雕以平面浮雕工艺见长，乐清木雕以黄杨木圆雕工艺闻名，潮州木雕则以金漆木雕工艺知名，各有自己的特色。莆田木雕在清末民初时达到了第一个艺术高峰，此时市场也较繁荣，木雕佛像、建筑装饰雕刻等普遍受到民众的欢迎。改革开放后，莆田木雕产业化发展，声名进一步远扬，并带动了古典工艺家具、玉雕、宗教雕像、竹雕、漆器、金银首饰等相关工艺领域的发展。时至今日，莆田木雕产业规模急剧扩大，并在2003年荣获“中国木雕之城”这一全国性的专业荣誉称号，成为全国最大的木雕工艺品、佛像和家具的集散地。今天莆田木雕的生产品类大致有三类：木雕工艺品、佛像与仿古家具，且分布在不同的区域：木雕工艺品与佛像生产、销售主要集中于莆田黄石镇的工艺美术城中；家具的制作基地则位于下辖县、具有“中国古典家具之都”称谓的仙游。两地相距约43公里，驾车只需40分钟左右，交通便利，互通有无。

　　莆田工艺美术城位于莆田荔城区黄石塘头，在沈海高速公路莆田站出口处，于2006年建立，总共占地460亩，总建筑面积47万平方米，现为福建省木雕、玉石雕、金银首饰等工艺美术品的展示中心，以及生产、售卖中心。整体由展示中心、展销区等区域组成，其中木雕、玉雕、石雕是工艺美术城主要展销区域，共有店面700多间，而木雕所占比例最大，约为70%左右，共分为三个区域，即：木雕一区、木雕二区和木雕三区，种类以木雕工艺品、佛像雕刻为主；其余则为玉雕、石雕、珠宝等销售区。但据目前状况来看，玉雕与石雕商铺数量在逐渐减少，多被木雕店铺所取代，莆田木雕业的兴盛在这里有较为明显的体现。工艺美术城中木雕营销区整体为三层式建筑，商家与商家毗邻，店铺可谓鳞次栉比。各店铺一般一楼为展销厅，二、三楼为生产加工场地。加工生产方式均为流水线式，不论是作坊式生产，还是集约式生产，每位技工负责一部分，进行专业化处理。例如在制作木雕摆件过程中，从描形、雕镂、修光、打磨到最后的着色上光，每道工序都由专门的工艺师傅来做，可谓分工明确，保质保量。事实上，莆田木雕这种生产制作形式早在明清时期便已流行，据《莆田县志稿》记载：“莆木工、土工、金工、石工皆有。木工分为三，曰都绳，曰细磨，曰雕柴。”如此，一直延续至今。不仅是木雕工艺品，仙游的古典家具也是这样专业化生产的。

　　在木雕工艺品的生产加工中，工艺木雕与艺术木雕都有涉及。许多工艺木雕，如手串、念珠、吊坠以及摆件等都是在二楼进行作坊式加工的。这种作坊式生产所占空间并不大，一般面积在30～40平方米，有六七个工人便可运作，走过店面，就能看到师傅在雕刻。而手串、念珠等简单首饰类木雕工艺品均为机器生产加工。原因之一是其制作过程并不复杂，制形、打眼、雕磨再到打光抛磨，仅需四道工序，所使用机器也很小巧简洁，占据空间较少。据了解，一个作坊一天就可以生产上千颗念珠，效率很高。其他工艺品，如吊坠、陈设摆件等则需要人工的精雕细琢，每个作坊所需工人也不多，一般超不过十人，尤其是挂件饰、印章等的加工，从打坯、画样到雕刻、修光，仅需四五个师傅便能有序进行，其工序先是用机器打粗胚(翻模)，然后再人工细部雕刻，很多师傅都是拿石湾公仔做样品的。陈设、摆件类题材内容广泛，有花卉、飞禽、走兽、仕女、历史人物等，其制作工序也是流水线式作业。这样制作一件高约60～80厘米、宽约30～40厘米的摆件，大约需要一到两个星期便可完成。这些工人多来自莆田本地，年龄大部分在二三十岁，且多为男性。月薪根据加工门类不同与技艺高低而有所差别，类似于制作佛珠等工艺较为简单的工作，加工工人月薪在2500～4500元，边做边学，学成只需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时间。而做陈设品等立体圆雕工艺的工人月薪一般在4000～6000元，会依据工人技艺的高低来决定。学成需要两到三年，一般跟随师傅从学徒做起，有了一定基础后，一部分人会到莆田学院工艺美术学院进修，随后在各个公司门下做工。

　　除了这些中低档木雕产品的经营，代表“高精尖”工艺的艺术木雕在这里也有众多呈现。前面提到，莆田木雕工艺历史悠久，在这个过程中，许多著名的木雕工艺大师也不断涌现，尤其从清代开始，他们中间有的雕刻作品现今已被故宫博物院收藏。廖熙是莆田木雕史上划时代和承前启后的人物。他的木雕作品经常被当时文人雅士与达官贵人收藏、把玩，并在光绪年间获得亲笔题写“巧夺天工”的褒奖。不仅如此，其所创作的《关公像》于清光瓷杂光绪三十四年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荣获金奖，赢得了国际上的声誉。自此之后木雕工艺大师黄丹桂、朱榜首、佘文科等作为第一代传承人，在工艺一场期间创作的部分作品曾获选陈列于北京人民大会堂福建厅。现今入驻工艺美术城的方文桃、佘国平、李凤荣、闵国霖等为莆田木雕的第二代传承人，经过他们的努力，传统的莆田木雕在工艺与创新上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多次荣获国家级奖项。2013年，工艺美术大师郑春辉历时近4年创作的大型木雕作品《清明上河图》获得“世界上最长的木雕”的荣誉，载入世界吉尼斯记录。据统计，在工艺美术城中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有四位，分别为：方文桃、佘国平、林庆财和李凤荣；省级工艺美术大师有将近20位，其中八成以上为木雕工艺美术大师，如闵国霖、黄文寿、李凤强、吴文忠等。他们都在此设立了工作室或艺术馆，如方文桃的“阳航雕塑艺术馆”、佘国平的“智项轩”工作室、闵国霖的“光临雕塑创作室”、黄文寿的“丹桂传奇”工作室、吴文忠的“蒲洋雕刻艺术馆”等，从另一方面提升了工艺美术城木雕业的整体质量。这些工艺美术大师的工作室设置格局与其他商铺基本相同，一层是展销厅，二、三层为木雕工艺大师工作室。所展销、创作的品类上，每个大师侧重点各有不同，但从整体上看主要以佛像、仕女、花鸟、山水以及历史故事摆件为主，大都根据木材的天然造型和天然文理，运用圆雕、透雕、浮雕、根雕等多种工艺，创作出精美的木雕作品。在制作过程中，一方面工艺美术大师会根据自己的构思与审美独自创作作品；另一方面他们也会接受市场批量订单，这就需要师傅与徒弟分工合作了，基本由大师设计形象，由学徒或工人做出粗胚，再通过工艺美术大师进行最后精心的雕琢。类似于学徒式的教学生产也成为莆田木雕产业中较为重要的一环，众多工艺美术大师工作室会招收学徒，如国家工艺美术大师方文桃先生在将技艺传承于其子的同时，也带有几十名学徒。他反映，现在随着市场竞争激烈，工艺美术产业多是流水线作业，从业者的基本功不够扎实。像老师傅那一代的精微雕刻技艺如今已难有后来人能真正掌握。因此他严格要求自己的徒弟扎实学习基本功，只有基本功扎实了，其中的佼佼者才有可能融入创作元素，赋予作品以神韵，才能实现工匠到工艺美术师再到大师的飞越。同样，国家工艺美术大师佘国平也培养了大批木雕行业的人才，包括行业技术骨干200多人、学徒300多人，其中省工艺美术大师1名、省工艺美术名人5名、高级工艺美术师4名、工艺美术师15名，为木雕行业的发展不断提供新鲜血液。

　　随着莆田木雕市场的不断扩大，规模化、集约化成为现在莆田木雕工艺生产的一大特点。这些商家一般将商铺设立在工艺美术城，工厂建在其他地区，如仙游、涵江或秀屿等地。“福建莆田聚福木雕工艺品厂”就是实体店设在工艺美术城中，厂址则位于莆田学院附近。这些工厂多以加工大型佛像造像为主，是在适应如今的工艺美术产业化基础上发展来的，生产模式上与其他产业基本相同，从设计研发到加工制作都以市场为准，人员、设施完备，加工方式灵活：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手工加工等。流水线式操作，面部的雕刻、衣纹的处理、底座的修饰等都由不同的工人进行。并且随时代的发展，一些新型材料也应用于佛像造像的制作，如琉璃、玻璃钢。目前许多工厂生产并不局限于一种材料，木质、铜、琉璃、玻璃钢等材料均会涉及，进行多元化生产。而在生产工人的招收上，他们也选择在当地招工。

　　莆田木雕工艺品市场上的销售种类十分丰富，除去一些首饰品类外，工艺品中观赏性陈设摆件也占有一定比例，花卉、飞禽、走兽、人物、山水等都有出现，包括一些具有吉祥寓意的微型用品，如算盘、香炉、棺材等；实用性工艺品则有屏风、笔筒、笔架、镜架、香炉、木刻钟等。这些在各地古玩市场都深受欢迎，许多古玩商家或藏家都会来此购买，价格由几十元到几千元不等，适合于普通群众购买。佛像木雕种类也很多，如：菩萨、飞天、济公、水月观音、关公、麒麟等都有涉及，且各厂家会根据不同地区的信仰，制作不同种类的佛像销售，如日本地区以不动明王、大黑天、十二将神、释迦牟尼、高祖太师等为主，台湾以关公、地藏菩萨、观音等为主。这些造像价格自几千元至几十万元不等。原材料的价值与工艺的精湛程度是评判价格的标准，紫檀木、沉香木、黄花梨木以及桧木的价位会较高一些，玻璃钢、琉璃等现代材料会较便宜一些，许多买家为了节约成本都会买现代材料的佛像。

　　在销售地域上，因为莆田有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对外销售的渠道很广，海外与国内市场并重。首先，现今国内市场木雕工艺品的收藏较热，莆田木雕精湛的雕琢技艺与昂贵的原材料极具收藏赏玩价值，为国内众多收藏者喜爱。据悉，北京潘家园许多木雕工艺品都是从莆田工艺美术城批发的，尤其是手串、念珠、吊坠包括沉香一类。据了解，早在十年前，台湾岛就有800多座天后宫的数千尊木雕分灵妈祖神像，几乎全部产自莆田，岛内上百座寺庙宫观的古建装饰木雕、神像木雕也绝大多数来自莆田。其次，东南亚地区是莆田木雕另一市场营销区域。莆田临近泉州，泉州的刺桐港口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之一，自古莆田与东南亚地区便有商业贸易的历史。并且东南亚地区多信佛教，佛寺众多，佛像业需求较大，而莆田木雕技艺远扬国外，因此莆田木雕也多销往东南亚地区。

　　莆田木雕两个品牌性产业都已经闻名遐迩，他们的生产、销售模式都紧随时代前沿，进行发展性的改革，但归根结底，使莆田木雕业能够迅猛发展，并且成功打入市场的是莆田的木雕精微透雕工艺。据统计，除去荔枝木与龙眼木等木材外，当前莆田木雕市场上多流行的黄花梨木、檀木、桧木、沉香木、鸡翅木、红酸枝木等硬木原材料，都非本地产有，多来自浙江、江苏、云南、广东、台湾，乃至日本、东南亚等地区。据悉，每天都有各种原木或红木从秀屿港口或陆路进入莆田，又有各种由原木加工成的工艺品、家具运出莆田，流向世界各地的市场。现在，仅仙游县就集结了中国70%以上包括海南黄花梨、越南黄花梨、小叶紫檀、红酸枝等在内的名贵木材，可谓木材集结地。并且许多现已少有的名贵木材，如桧木、沉香木等，会由台湾或日本等地回流过来，在莆田进行雕琢加工。如产于台湾阿里山区的红桧木，在日本统治时期遭到大量砍伐，并运到日本国内，现在部分桧木佛像，就由日本回流原材料到莆田加工制作。因此，不管是何种品类，以工艺赢得市场、以工艺开发市场，是莆田木雕业最根本的发展内容，也是其精湛技艺历史积淀的市场体现。

　　莆田木雕业能在众多区域木雕中打造出一片天地实属不易，但是这其中的问题也是不容忽略的。莆田的工艺美术城与仙游的“中国古典家具之都”是莆田木雕的两个区域性品牌，仙游古典工艺家具的市场规模与发展趋势不容小觑，且相较于莆田工艺美术城的木雕行业品牌效益较弱的形式，仙游古典工艺家具城则具有一定优势，许多品牌也有了话语权。但其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也同莆田工艺美术城的木雕业一样：产品良莠不齐，整体需要提升；人才需求扩大，需要提高对人才的进一步培养；文化营销较弱，需要更好地体现地方特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