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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后,需要“上色”,让刻出的字迹更明显 摄影/赵建伟
雕刻需要在显微镜下进行 摄影/赵建伟
微雕作品 摄影/赵建伟
微雕作品 摄影/赵建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石头上,竟然雕刻着324个字的《兰亭集序》,更难以置信的是,有人能在0.8毫米粗的头发丝上,分两行刻上26个英文字母。在民间雕刻师李如田的家中,当那些细若蚊足的字迹在50倍的显微镜下清晰显现时,记者不得不感叹其技艺之精巧。
上世纪70年代,最初爱上微雕时,李如田只是一位业余爱好者,如今,他已经是微雕界的名人。上世纪90年代,他的微雕作品《唐诗三百首》和《兰亭集序》就曾在美国洛杉矶艺术中心展出,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他本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民间艺术家”的称号。日前,记者走进了他的家中,跟随着他的讲述,感受这门老手艺浓浓的文化味道,以及带给李如田的独特气质。
李如田爱上微雕,纵然和对微雕历史的痴迷相关,但更多的是源于对书法的热爱,在他看来,写字是与自己对话的一种方式。
李如田说,中国的微雕历史源远流长——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就有“小如草芥”的文字;战国时期玺印上的文字也“小如累黍”;明代魏学洢曾撰写了一篇描绘微雕作品的文章,名为《核舟记》,开篇则介绍了手艺人王叔远:“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在“长约八分有奇,高可二黍许”的小舟之中,“为人五,为窗八,为箬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各一;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历代无不叹其精妙。
李如田爱上微雕,纵然和对微雕历史的痴迷相关,但更多的是源于对书法的热爱。李如田幼年时便开始练习书法。和那些被家长逼着练习的孩子不同,他因兴趣而分外自觉,在炎热的夏季里,即使家长催着出门纳凉他也不肯放下手中的笔。都说字如其人,在李如田看来,写字是与自己对话的一种方式。
上世纪70年代,李如田在人民公园参观了天津特种工艺美术厂雕刻大师孙墨林先生举办的一场美术展,第一次接触到了微雕。“孙先生的微雕作品,雕刻的主要是书法。”多年后,李如田还记得那场展览带给他的震撼,于他而言,那场展览令其窥见了表现书法之美的另一片天地。对微雕的兴趣就此在李如田的心中扎下了根,上世纪80年代,李如田在西安博物馆看到了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赞叹之余,开始了他的微雕生涯。
作为一门艺术,掌握“术”的部分不是最难的环节,对于以书法为主的微雕作品而言,除了雕刻技法之外,微雕的布局和雕刻者的书法功底也决定着作品的品质
石头是传统微雕的常用材料。李如田记得,他最初练习的那些年,买一块石头四五十元,而他一个月的工资才100元左右,“刻得不好,我就磨掉,抛光再刻。两周之后,一块石头就磨完了。”除此之外,他还查阅了大量工具、材料方面的书籍,并向老师傅请教热处理技术等问题。
雕刻是在高倍显微镜下完成的,起初因为不习惯视距的变化,李如田经常头晕、恶心,但他没有因此而放弃。李如田雕刻时,先要用圆规、直尺等工具在所雕刻的材料上打格,然后还要经过雕刻、上色、清洗、固定等步骤,才能完成一幅作品。然而,作为一门艺术,掌握“术”的部分不是最难的环节,对于以书法为主的微雕作品而言,除了雕刻技法之外,微雕的布局和雕刻者的书法功底也决定着作品的品质。
“书法虽然分为楷书、行书等多种,但过去的书法大家,一定精通一门楷书,因为楷书是其他书法的基础。我家里人以前都是学习魏碑的,但我学习的却是欧楷——这是楷书中最严谨的一种字体了。只有根基打好了,才能谈得上再创作。”李如田说。正是因为有深厚的书法功底,所以才能在寸天厘地,尽展传统书法铁画银钩之美。
李如田微雕作品的内容,以中国传统文学为主。在雕刻过程中,《前出师表》中诸葛亮的忠诚为国,《前赤壁赋》里苏轼月夜泛舟时的伤古悲今以及之后的达观,《兰亭集序》中王羲之对于生死无常的感慨,都让李如田不断重新思考着生活。
为了能让自己的作品更有美感,除了传统文学,李如田还大量阅读了造型、材料、力学,甚至哲学等多领域的书籍。正如李如田所说,每一幅作品,呈现出的其实都是创作者多年的积淀。
微雕雕刻时需要绝对安静,甚至连冰箱的响声都能令一件作品前功尽弃,因此,即使是白天,李如田家的窗帘也是半掩着的,以便把强光和喧嚣隔在窗外
技术熟练之后,李如田雕刻所用的材料更加多样,在印石、蜜蜡、琥珀、牛角、金银等材料上,李如田都能自如地雕刻。更难能可贵的是,随着技法的娴熟,李如田开始把微雕技法应用于鼻烟壶雕刻,开创了鼻烟壶内雕技法。
“在我国,鼻烟壶只有内画而没有内雕,所以,我刚开始研究时,真的是从零开始。”李如田说:“内雕鼻烟壶,就是将刻刀伸入孔径只有3到4厘米的鼻烟壶口径中,之后在其内壁上进行雕刻。”李如田的内雕鼻烟壶作品以人物肖像和风景为主,虽然尺寸比他寻常的微雕作品大了很多,但因为是反手雕刻,所以难度依旧很大。
无论是微雕还是内雕,都是一门静的艺术。雕刻时需要绝对安静,甚至连冰箱的响声都能令一件作品前功尽弃。因此,即使是白天,李如田家的窗帘也是半掩着的,以便把强光和喧嚣隔在窗外。
同时,雕刻时手上的力度极为重要,“雕刻时的手劲,用‘紧而不僵,松而不懈’来形容最为贴切,有点像中国武术中的柔劲儿,也有点像拉琴一样,看似很用力但却不能有惯性。这就需要雕刻的人排除一切杂念,以意领气,气与心和,心与臂和,只有这样,刻刀才能提按顿挫于这方寸之间。特别是雕刻鼻烟壶时,有时鼻烟壶的材质是半透明的,在瓶外根本看不清楚,更需要心中有画,大脑中想的全是行刀的轨迹,那时真的有人与刻刀融为一体的感觉。”
于是,在数不清的夜晚,和很多人家一样,李如田家的双层玻璃外是霓虹灯闪烁、喧嚣吵闹的大千世界,但只要他端坐在工作台前,手握刻刀,外面的一切喧嚣就与他无关了。那时的李如田,完全沉浸在与自己相处、与艺术对话的快乐中。(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