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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把日本画家村上隆的《艺术创业论》作为纯粹的当代艺术理论看待,那么你完全可以不屑一顾。该书丝毫没有体现作者艺术先锋的气质,说它赤裸裸,毫不过分!有鉴于此,有识之士的义愤填膺大可不必。因为他本身就不想和你坐而论道,进行所谓艺术的“清谈”。
我从整本书的字里行间只读到了一个字——“奴”。在作者的观念里,世界艺术的美“奴”于欧美的审美标准,艺术的目的“奴”于金钱的欲望!
日本的“明治维新”得益于所推行的全盘西化的政策,日本也因此一度成为世界强国。如今,村上隆又把这一套理论搬来欲振兴日本之艺术。他大喊“因循承袭欧美艺术世界的规则”,还说:“在欧美艺术的世界里,存在着坚定的不成文铁律,被建构得一丝不苟。不遵循这些规则的作品,连作为被评论的对象都不可能,也不会被认为是艺术。”很明显,他不关心欧美的艺术审美与本民族的差异,也忘了他可以学习欧美,但他首先是日本人这个事实。他似乎更愿意自己是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只关心欧美的艺术运作模式。他看到了艺术世界中的“强者”,乐于在遵循“强者”设定的规则前提下与他人竞争。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奴”。
而村上隆心目中的“艺术强者”,是以金钱为标准来衡量的。这便是他的第二个“奴”,即艺术的目的“奴”于金钱的欲望。但对艺术与金钱这一点,我不想全盘否定。如果仅仅把《艺术创业论》作为一部励志的“心灵鸡汤”来看,我认为还算是比较精彩的。尽管这本书很快也会像所有的“心灵鸡汤”一样,迅速地流行,并迅速地消亡。因为这种所谓的“艺术创业”理论对大众而言,几乎没有复制的可能性。《艺术创业论》中直面现实、励志进取的精神,是比较可贵的。他说:“大部分的艺术家,做生意的意识非常薄弱,常常抱着相信艺术是纯洁无瑕的态度。既然这样,就终生把它当兴趣好了。”尽管打着艺术的旗号,实际上该书是在谈如何创业和发财。这与村上隆的自身奋斗史密切相关。书中说:“我一直到快36岁,都还得从便利商店的后门,捡已经过期被丢弃的便当来吃,过着这种没钱的生活。而且就算作品画好了,如果不去卖酒的商店或超市后门,跟人家要废弃的纸箱,也无法打包寄出去。”对这样饱尝人生艰辛、奋发图强的人,我们有理由给予起码的尊重。就此而言,该书对从事艺术的人是开卷有益的,因为几乎所有的艺术工作者的通病就是:要么过于纯洁,要么过于虚伪!而这种直面现实、不伪善自欺的态度,在中国尤其缺乏。所以,这本书如果出现在国内,我也许会因为它的直率而叫好。因为那样就表明:我们的过于标榜纯洁、掩饰虚伪的艺术界,有了一丝正视欲望和祛除伪善的勇气。
但《艺术创业论》出现在日本,却不值得奇怪。它的可鄙之处在于:又一次显明了日本民族“奇特”的价值观。读过美国作家本尼迪克特《菊与刀》的读者一定会对那段描述有印象——日本刚刚投降,外国记者记录初到日本时的情形,这样写道:“美军的军队在机场着陆后,受到了当地人们礼貌的欢迎……早晨着陆时自己还是手不离枪,中午时我就把枪收起来了,傍晚时我就优哉游哉地在街上闲逛采购日用品了。”作者把这种日本民族性解释为“忠”,是日本臣民对天皇的忠诚:“日本人现在是按天皇的旨意用和平的办法来使‘陛下安心’,而在一个星期前,他们使‘陛下安心’的方法还是:誓死也要奋勇作战,即使是以竹竿为枪也要击退蛮夷呢!”
我生也愚拙,始终觉得这所谓的“忠”不就是“奴”字的别称吗?能“奴忠”于天皇的臣民,必然也能“奴忠”于欧美的游戏规则和金钱的诱惑——哪怕是艺术这种本应该很神圣、很自我的东西。作者:俞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