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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多苓是当代抒情现实主义油画和“伤痕美术”的代表人物。6月18日到30日,他在广东美术馆举行以“当代的忧思——士者如斯”的个人油画展,将他最新的作品给予观众分享,展览展出了何多苓的“兔子系列”、“杂花写生系列”等近3年的新作。何多苓当年的作品《春风已经苏醒》和罗中立的《父亲》一样,曾轰动一时。他的作品常常因与文学的因缘而备受关注,著名的人物画《小翟》系列被人认为是他的前妻、诗人翟永明的作品《静安庄》的再现,他的《带阁楼的房子》就是根据契科夫的原名小说创作的。由此种种,他被称为“画家中的诗人”。他在接受南方日报记者专访时也表示,自己与艺术家有点格格不入,更喜欢与文人交往。
虽不写诗但画诗
“士者如斯”,是何多苓油画展的名字。为何以油画的方式,探讨中国传统士大夫精神?何多苓解答说,自己与他同时代的画家最大的区别,就是画中散发的那种忧伤的诗意,正如他所说,“我虽然不写诗,但画诗”。
此次展览,他没有找艺术圈内人做策展人,而是找了自己的老友、著名诗人欧阳江河。“欧阳江河写评论文章的时候,从他的角度出发,喜欢将我的画和诗歌、音乐等进行对比,比较独特,觉得比较认同他这样的文人式的解说。”何多苓如此解释。
何多苓的画设色青灰,人物孤独,多以旷野、房屋、飞禽等事物衬出人的境遇,自然之中有一种野逸之趣。何多苓的绘画有一种朦胧的、梦幻的感觉,就像象征主义的诗歌。何多苓坦言,自己受诗歌的影响很深。
做一个画坛“隐士”
相比于画家,他更像一个隐士,或者一个古典的文人。何多苓说:“我比较喜欢陶渊明、王维、徐渭等有点隐逸的成分的古典文人。”也许正是这种逸气,他的油画充满了一种弥漫的神秘气息和野逸。
何多苓如今仍然生活在成都的蓝顶艺术区,经常和成都的作家和诗人来往,他觉得成都的特点就是闲散,这也感染了何多苓的艺术。何多苓对“官员艺术家”保持一定距离,“中国的画家到了一定的岁数,往往就去当一个领导。这和人的性格有关,有些人比较进取些,有些人比较消极点,我就比较消极。当然,画家当了领导之后,画价就升得更高。但是我不愿意这样,我宁愿付出这个代价,也要自由”。诗人欧阳江河认为他注定是个逆潮流而行的独行者。独立、闲散、不受拘束,也许能刻画出何多苓的某种精神风貌。
以油画笔墨传承中国文人精神
■对话
谈士的精神
用笔法追求独立的人格
南方日报:这次画展的主题是“士”,虽然你画的是油画的形式,但是表现出的是东方文人的精神,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个方向?
何多苓:从1990年开始我就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骨子里的中国人的精神,跟我学习的油画技巧结合起来,形成一种中国式的油画,表达出中国传统的“士”和文人的精神。我觉得以前的中国油画探索,还停留在表面上:他们或者用油画来模仿国画,或者用油画的方法来画国画、中国题材。
中国传统的文人画,无论元人山水画,还是宋代的花鸟画、人物画,画家通过运用笔墨表现中国人的气韵和精神意味。我想结合油画和国画的长处,用油画笔吸收国画的长处,如皴、擦、点、染等技法,通过笔的轻重等变化,在笔墨中表现个人的意绪。
南方日报:你的“士”的精神和传统的有什么区别?
何多苓:比如八大山人、徐渭等,他们通过画一只鸟,画一朵花,就能表现他们的情绪和中国传统文人的骨气。传统士大夫精神不是绝对自由的,他们有矛盾,他们的精神追求是在庙堂。我追求的是绝对的自由,当然也没有绝对的自由。但是在当代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说做隐士也是有点可笑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人不可避免和别人发生联系。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可以独立考虑我绘画的题材,独立考虑跟潮流的关系,自由掌控自己画什么,不画什么。
谈艺术人生
我的忧伤来源于诗歌
南方日报:你画中的忧伤来源于某个人吗?你喜欢那些人的诗?
何多苓:诗歌有一种忧伤的特质。我更喜欢跟文人来往,跟艺术家有点格格不入。但我在生活中是一个普通人。忧伤是画画的时候进入内心世界,不自觉表现出一种审美倾向。我喜欢诗歌。喜欢欧阳江河、翟永明的诗歌,国外的诗人我喜欢兰波、维尔伦、叶芝、艾略特等。跟这些诗人交往,从他们的诗歌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意象的并置、晦涩,造成一定的张力和紧张感,都是从里面学来的。我的画《偷走的孩子》就用了叶芝的一首诗的诗名,有点超现实诗歌的意味。
南方日报:您和罗中立、陈丹青这辈画家相对老一辈油画家,似乎更加回归到人性的层面,但又不同于时下标新立异的当代油画。您如何看待中国30年的油画变革?
何多苓:“文革”以前的油画,为了宣传目的都是规定主题的,有点像欧洲的中世纪绘画。但我们这辈艺术家处于变革的大时代,绘画更倾向于自我表现。但当代艺术本意是想把古典艺术从殿堂里拉下来。但是有时候也偏离了它的目的。当代的艺术确实比较难懂,因为艺术家在进入个人的世界的时候,往往把个人的情绪和怪癖带到他们的作品中去,有些是非常隐晦的。就像当代诗歌和当代音乐也有这种现象。但就像你不能叫当代的音乐家再去谱贝多芬那样的音乐一样,画家们也不不可能再倒退了。
■新作点评
《兔子的诞生》:这幅作品是向油画大师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致敬的。何多苓的绘画中的女子周围不再有侍女的陪伴,而是孤零零地站在水面上,脚下踩的也不再是荷花,而是一个普通的盆子。画面中的女子身体扭曲,神色惊恐,用手遮住自己的私密部分。这幅画色调灰暗,多层画法却显得透明梦幻,呈现了一种精神的紧张的状态。
《沼泽女孩》:这幅画是何多苓2010年的作品,呈现了一种旋转的静态。在画中,丰富微妙的色彩和细致的笔触相映成趣,画面中的女孩凝视着远处,流露出一种期待、紧张、沉思的复杂的心灵状态。画面中,将中国传统的散点透视和中国的写意笔法融合在一起,呈现一种朦胧苍茫的美感。
《杂花写生》:这组画中融合了多种元素的使用,有一种可控的笔触。其中对透视的巧妙运用,对清晰和含混的巧妙应用,把远的拉近,把近的拉远,形成画面的张力。在画中,还有一个隐藏的当代性。所谓的当代性就是在此刻,唤起传统的过去未来。你可以看到元代的画法,也可以看到明清的画法,甚至还可以在里面看到西方油画的画法,然而这表现的精神又是当代的。 南方日报记者 李培 实习生 林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