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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津·今日·盛宴》之一
李津
文/皮皮
所谓大俗才能大雅
男人、女人、美食、食具、茶具、花花草草
在李津的笔下
都转化为雅致的生活情趣
这情趣也正是他的艺术主旋律
自诩不是新文人
12月8日,水墨画家李津就在今日美术馆大俗大雅了一番。一副长达23米的全新长卷《李津-今日-盛宴》占据着场馆的主展厅,别出心裁的是副厅展出的大型食物装置作品《串》,由五头烤全猪构成的大型食物装置可供给百人,展厅摇身一变餐宴,这在今日美术馆还算是头一遭。
1958年生于天津的李津,1983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作为当代中国水墨领域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栗宪庭一直把李津归类为新文人画家之一,在栗宪庭看来,二十多年来,如今新文人画风已成为水墨画界的主流风格跟这些新文人画家的影响分不开。但艺术家不这么认为,在李津看来,新文人画是一个特定时期的词,二十年过去了,其实谁也没有说清楚这个概念。李津从来没默认自己就是新文人画家,针对此次个展李津对媒体这样表述到:“这个要看怎么界定,是有文人情结还是自己读很多书?我们过去所理解的是一种文人品质和文人精神,文人追求的东西相对形而上一些,除了现实感以外有一种更高的精神愿望,凡是符合这种概念的文艺作品都可以跟文人挂钩。即使读得书再多,没有超理想的东西,生活在缺乏理想和缺乏想象力的现实感中,那这种文人还不配用‘文人’这个词”。李津的解释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自谦,这种自谦来自于他对生活和艺术的态度。李津曾坦说自己宁可在作画上有瑕疵,但在人的精神状态上不要“折”,一折了就不是自己了。
延续着艺术家一贯的风格,李津继续描述着“饮食男女”的主旋律,不过这一次为了个展,李津提着他的“菜篮子”从3月起便开始了自己的“艺术与美食之旅”,他云游了全球十余城市,如美国的纽约、波士顿,中国的湘云贵、上海、江浙,德国的柏林、慕尼黑,法国的巴黎,西班牙的马德里等,最后回到北京,创作了这幅全长23米,宽0.53米的长卷。这期间,李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执笔记录,一面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一面用绘画的创作阐释内心感受。
“大俗就是在对俗——日常生活功利和困扰的超越中,把日常生活的情绪转换成一种审美情趣,俗就变成了雅。”评论家栗宪庭曾这样描述李津的绘画创作,在栗宪庭看来,李津把爱吃、爱喝酒、爱做饭、爱女人皆作为人生和审美的需要,没有在生活之外另建一个艺术的金字塔。知道享受生活,才能给生活以乐趣,乐趣成为李津艺术的“主旋律”,画画也就成了一种生活的享受,所以李津画面中所有的形象创造,无论是男人、女人、美食、食具、茶具、花花草草,都充满了生活的情趣,诙谐好玩。
在西藏“开悟”
而在德国人阿克曼看来,李津不仅仅是对日常生活的享受那么简单,这也是李津选择和阿克曼合作的原因之一。“李津觉得我是从外边来的,由我来看中国的水墨,应该会有比较新鲜的想法。我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关注当代水墨了,我是一个西方人,李津觉得我对他的看法、观点可能跟其他国内的评论家不一样。其他评论家一般都会提到李津对日常生活的享受,这个当然有它的道理,但我觉得他大大超越了这个层面,另一个层面来讲,李津的画是充满了对俗世的热爱,但也充满了无法扼止其必死的悲伤。这里面有他对生活的一个反思,他越是对这种最深刻的享受,就会有另一面对生活、死亡的悲观主义流露出来。”策展人阿克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
阿克曼的说法并非一厢情愿,当时刚从天津美院毕业的李津正处他的个性叛逆时期,那个时候的他觉得只有痛苦才是深刻的。李津回忆年轻时候的他和现在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有一段时间甚至有一点自闭,不太愿意跟别人交流,“我读的书是梵高的《渴望生活》,我再冲动点也差不多要割耳朵。”
因为对西藏有着浓厚兴趣,毕业后的李津毅然决定加入了援藏队伍。在西藏生活的日子里,李津逐渐改变了自己对人生以及绘画的态度。在那里,李津真正看到了那里的信徒,看到西藏人的生活、生死和他的整个想象空间事实上并不太一样。“牧区的人们,他们每天放牧,祖祖辈辈放牧,我估计他们只能判断的就是太阳从哪个方向升起来,又从哪个地方落下去,周而复始。到底是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一生过去了?对他们来说永远是这么简单,他们需要一种充实,需要一种精神慰藉。后来包括我当时看了天葬,这些信息会提醒你:实际上人生太简单了,也太短暂了。”李津回忆到。
李津最终在西藏一次连续30多个小时挨饿的经历中,确立了“美食”题材的创作,这一反传统文人画的留白做法,提款密密麻麻,把菜谱和食物相关的地域文化记录下来,营造一种美满,丰盛的视觉上的享乐美感和津津有味。
而在诗人朱朱曾经的撰文中也提到了李津的西藏之旅,“第二个令他得益的地方是西藏,对于当地宗教氛围的体验使他反思了年轻时代过于激越的悲剧意识,后者是由1980年代涌入中国的西方现代主义人文思想所带来的理想主义倾向,在经历了以1989寻找到精神的疏解方式而倍感痛苦;在他有关西藏的回忆中,对于天葬仪式里生命被还原为‘一篮子的肉’的目睹,造成的个人震撼非比寻常——他绘画中对于肉欲的迷狂表达也许可以追溯至此,仿佛是通过层层叠叠的色相书写来抵销这一时刻所留下的心理黑洞。”
西藏之行让李津最终“开悟”,结束了对痛苦的深刻探寻,李津开始了他的提着菜篮子吃遍天下的生涯。“我们前一辈人好像没有这种条件去画这些东西,我们后一辈人没有热情去画这些东西,那么只有我,我要好好去画。”
与“外人”共事
凭着这股热情,李津坚持了二十几年下来,这也让他得到好多意外的“收获”,“有一次,我在美国办展览的时候,好多美国艺术家都过来跟我说看我的画有点嫉妒,他们说以前这种快乐,他们认为只有美国人有这种幽默。在他们原来知道的那个中国基本都是水深火热和苦大仇深。他们非常惊讶能看到一个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人,受过苦的人今天还能那么乐观,去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让他们感觉到的那种欢乐颂。”在李津看来,这些赞美对他来讲是一种莫大的奖赏。
因此,李津在此次个展选择的合作班底几乎都是老外班底:阿克曼是来自德国的汉学家,在中国呆了几十年,把大半生都放在了中国。展览摄像是法国人,还有一些美国籍的华人。在李津看来,这些喜欢中国文化的外国人,他们那么远来到中国,学习研究另外一个国家的语言,他想知道他们怎么解读自己的作品。
策展人阿克曼在接受笔者访问时兴奋得滔滔不绝:“李津的笔墨我就不用再讲了,他对笔墨的把握是毫无疑问的,从技术上来讲是这样。而另一方面,李津的画面这些赤裸的男欢女爱的画面在传统文人画、水墨画中是不可能出现的,这方面他开拓了一个新的领域。他又绝对是一个把内在刺激表达出来,用笔墨表达出内在的气质的一个水墨画家,李津认为,当代水墨的要回到心中意念当中,这方面来讲他又是一个极为传统的水墨画家。
他的画的内容其实就是对生活最基本的享受,彻底的享受。彻底的享受不仅是一个吃吃玩玩,是对生活刺激的探索,对吃饭,对爱情,对生活内在的经验和尝试,全部的画出来。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会发现这些画面里的男人基本都是李津他自己,这是他对自己的一个探索,延着这张画的顺序往下走,一些美食的静物嵌入一个由文字组成的“地毯”中,仔细一看你会发现这些字的内容是菜谱……”
笔者忽然觉得,比这些美食和菜谱更热气腾腾的,其实是所有围观过和正在围观着、议论着李津的“水墨盛宴”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