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OCAT搁浅 黄专的困惑

    OCAT北京馆触礁 

    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馆群(英文名称OCT Contemporary Art Terminal，简称OCAT）

    11月初，OCAT西安馆热闹的开馆展吸引了业界的目光，也成为西部一大艺术盛宴。随着上海分馆和西安分馆的相继开馆，似乎去年华侨城宣布的OCAT美术馆群宏大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但近日，黄专在离京前发出的《别了，北京》，让所有的臆想瞬间戛然而止，并引发各种猜想，“由于投资方毫无愧疚的爽约，筹建0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的计划划上了句号，这也意味着我们(董冰峰丶冯华年丶欧阳潇丶方立华和我)一年的努力打了水漂。”

    在《别离，北京》之后，黄专在接受雅昌艺术网专访时表示，事情还未最终定论，OCAT并未撤资，只是未能如实履行原先答应的条件，致使工作无法推进下去，“资金没到位、场所没位，他们也否认不做了，实际上条件不具备”。

    其实，早前，黄专在南京艺术学院的讲座上，对于北京馆曾有过一段表述，“这项工程会受各种因素的干扰，如投资者的兴趣、资金、市场，在没有稳定的经济和制度保障的条件下做这件事，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对规划做出肯定的承诺，只能边干边看，这就是中国学术的现状，我们无法超越它。”而这样的“预言”在不久即已兑现。

    O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作为纯粹的研究型艺术馆，以文献研究代替展览，是其与深圳总馆和各地区的分馆的主要区别，“馆群的分工设计既考虑当代艺术的专业特性，也考虑了不同地区的艺术生态，深圳总馆以综合艺术为其专业方向，上海分馆以新媒体和建筑艺术为专业方向。OCAT北京文献与研究中心，以图书文献收藏、研究出版和国内外学术交流作为其主要学术职能，以体现OCAT以学术研究支撑美术馆建设的特点。”黄专说道。

    O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包括研究部、公共项目部、图书馆及展览部四个部门，其中研究部和公共项目部是主要部门。研究部以制定研究计划和出版计划为主;公共项目部负责国际和国内公共网络的搭建，包括国际合作和学术交流;展览部每年会举办两到三个以研究为主的文献展，同时，通过设置一些个案和综合性的课题来延续对文献的处理方式。

    学术独立机制的困境

    黄专发出第一篇关于OCAT北京文献馆的微信后，紧接着又发出了另外一篇短文，文中表示，在去年建立馆群的计划中各地华侨城开始呈现出认识不统一、投入不到位的诸多问题，北京文研馆出现的问题只是诸多问题中的一种，它折射出在中国这样一个既缺乏独立学术传统又缺乏资本、法律保障体制的国家，仅凭投资者的一时兴到和无法律保障的承诺是无法保证持续、有序、独立的学术体制建设的，而没有这个体制，中国永远都不要奢望成为学术和文化上的大国。

    在国内，OCAT美术馆群作为建立在中国现有自身条件下的一种独立性质的艺术机制实验，没有任何可参照的模式，在设立初始的计划是独立于任何行政干预、经济利益和派别的学术立场。华侨城集团首席文化官、OCAT理事会理事长郑凡一亦曾表示，“OCAT是华侨城的文化战略决策，它与华侨城的商业项目经营严格区分开来，它的专业策划和执行由OCAT学术委员会独立完成，华侨城充分尊重这种独立性和专业性。”但作为由企业独立出资完成的“艺术版图”，OCAT美术馆群未来的命运仍掌握在华桥城手中。

    相交于西安馆的华丽开幕，北京馆的半路搁浅，两者不同的命运，也可看出目前企业的定位及取向。西安馆作为以展览为主的美术馆，能够更直接地推动社区的品质发展，而北京馆作为纯粹学术研究性质的艺术中心，身份更为特殊，其投入与产出未必能获得即时的效益，作为一项纯公益性的长期项目，对于一家商业性的地产商而言，是否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无疑成为了华桥城考量投入与否的标准之一。

    董冰峰坦言，最近十几、二十年，艺术和资本的关系变化非常快，但是这种发展都缺乏长期性的考量。国家对民营资本介入非营利的文化艺术事业缺乏相应的扶持，所以民营资本在这一块的想法尚处于试验期，如果民营资本缺乏稳定的制度性保证，企业的这种项目都是非常短期的一个设想。“在这种条件下，不管是官方机构还是民营美术馆，肯定不会花很大力气放在艺术文献与研究的部门，一般是承担展览或者是公共教育的功能，因为一个研究架构都是长期规划的，比如五年、十年，有没有相应的文献材料积累和研究，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成果。”

    对于O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此前已经启动的项目的命运。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董冰峰透露，研究部已委托、邀请很多研究员参与工作;出版方面也与海外院校、美术馆建立合作网络，今年最先落实的翻译、出版计划也已进入正式执行阶段。如果北京馆不能进行下去，已经开始的一些计划仍将继续进行，有可能在接下来几年里，选择不同的机构合作，“首先是找美术馆或者基金会，这是下一步马上要解决的”。

    作为主要负责人，在黄专看来，这个计划目前在国内是最适合的，不仅是他个人兴趣使然，也是当下必须做的一件事，曾有很多机构与他洽谈这个项目，但顾及与华侨城长期合作，他尚未最终决定该项目的未来走向。

    黄专的学术理想

    “创立这个机构的初衷是为了解决一个困扰我自己的问题”，对于成立OCAT当代艺术馆，黄专曾如是表示。以“史学”的方式梳理中国当代艺术，早在2001年，黄专参与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 “重新解读：中国实验艺术十年(1990——2000)” 筹备之时即已萌发。在筹备首届广州三年展时，三位策划人讨论的首要问题就是，使用怎样的史学架构来策划这个展览?“我们毎个人都提供了一个名单，接下来的问题是，在这个名单中挑选适合这个构架的艺术家，还是用这个名单来形成某种史学构架以完成我们对90年代的判断?这个问题后来就成为我为巫鸿先生一部文集作序的标题：当代何以成史?这是一个悖论，当代怎么成为历史?对中国当代艺术而言，在它的自身逻辑还没有很清晰的表露出来之前，在它迄今还被西方视为冷战文化的一个最后标本时，我们如何形成某种独立的史学判断、史学观和史学方法?”黄专回忆道。

    2005年，出任何香凝美术馆O C T当代艺术中心主任一职，让黄专再次投入到自己思考中，抱着“把OCAT做成一个具有历史研究性质的机构”的简单“动机”一步一步地为自己解惑。在这一过程中，黄专以艺术家个案研究和综合专题的方式，逐步奠定OCAT的主基调，“OCAT做的研究工作，通常没有将文献采集与研究展示和出版割裂开来，我们视研究、展览、编辑和文献为一个完整的系统，其中文献研究是核心，这大概是我们做的一个基本方法。我们的工作有点像是把原来出版物的状态，慢慢引到为以后的艺术史研究做准备的途径上来。”

    而在去年5月OCAT宣布，建立以深圳O C T当代艺术中心为轴心，形成布局全国的馆群网络，无疑为黄专探寻独立性质的艺术机制实验向前迈进一大步。而O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的成立，无疑成为黄专进一步专注于“史学”文献研究的大本营，对于北京馆的筹备，黄专亦是倾力投入。

    黄专与华侨城的渊源，可追溯至1997年，何香凝美术馆成立时，他被聘为研究员和策划部主任。并开始了持续16年的长期合作关系。双方能够建立起如此坚固的“伙伴关系”，黄专曾对雅昌艺术网记者表示，一是对在中国建立一种具有独立研究品质的当代艺术机制有兴趣，一是作为中央企业的华侨城对当代艺术有文化战略考虑，这个考虑与我的兴趣有很大程度的吻合。“华侨城给了我独立的工作环境，充分尊重我的专业工作，给了我‘刚好够用’的权力。”但就目前而言，是否双方的合作关系将画上句号?黄专表示，目前停止相关工作是他个人的决定，“因为条件还不具备，暂时放缓，至于以后事情会怎么发展，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继续合作”。

    在黄专文章的最后，他感慨道，“把应该由国家丶大学承担的文化义务全部寄托在企业资本身上，这也许既不现实，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