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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11日晚6点半,哲学家吕克·费里(Luc Ferry)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学术报告厅进行了一场关于“现代美学的诞生和审美水准的研究”的讲座,参与对话的嘉宾有中央美术学院院长潘公凯、艺术评论家彭锋、旅法艺术家诗蓝。
吕克·费里,法国前教育部、青年部、国民教育和研究部部长,被2002年出版的《法国哲学史》誉为“最能代表新世纪的哲学家”。曾获得政治哲学国家博士学位和法国艺术和文学骑士勋章,法国国家功绩勋章等。现任法国费加罗报和法国古典电台常任专题评论家。吕克·费里曾出版30多部哲学书籍,其众多书籍涉及美学理论。
吕克·费里以艺术的定义开始讲座,在这个问题上他赞同黑格尔的观点,即认为艺术是一种转译,将宏大的思想、世界观、伦理、宗教和世俗的象征等体现在一种可感的材料之中。艺术在可感之中表达所思,在物质之中表达精神,在形体之中表达理想。他认为这是艺术不同于哲学的部分,艺术是触动人的,是感人的。
讲座中,吕克·费里将西方艺术所传达的思想划分为三个时期。首先是古希腊时代,这个时期艺术中的主导概念是宇宙的和谐,体现在当时的建筑、绘画、雕塑中。而中世纪时期核心的价值观是神灵的荣耀。在这两个时期,美的标准并不是一个问题,美有着客观的参照物——宇宙的和谐与神灵的荣耀,从而不必进行争议。第三个时期从17世纪的荷兰绘画开始,如维米尔以简单渺小的人类作为绘画表现的对象,此时他们所关心的不再是宇宙的和谐与神灵的荣耀,而是无名的、作为普通人的世俗生活。此时美的标准成为一个主观的问题,由此出现了美的争论,美是如何取悦于我们的主观感性,一件艺术作品为什么能对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人产生触动?
不同思想流派对此做出了解释: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认为美是真理,一件艺术作品传达的是一种理性的真理。正如凡尔赛的园林是完全遵循几何法则建立的,这正是因为在数学原理为世人所公认的基础上,其间的美也是为世人所公认的。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认为一件可感的材料体现的是真理就可以被全世界所共同接受。与此相反的主张是以帕斯卡为代表的心灵美学,认为美首先触动的是人的感性部分,是精妙而纤巧的,是理性所无法抵达的。而到了18世纪末19世纪初,康德统一以上两种分歧,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认为真正的美是理性与感性相遇的结果。
吕克·费里提出在这三种美学思潮之后出现了一种全新的现象。19世纪末20世纪初开始,伴随着工业化潮流,出现了一种以资本主义逻辑为核心的美学标准——只要创新就足够了。吕克·费里阐述了人们今天对于创新的执着追求,他以苹果手机为例,其惊人地更新换代,不断淘汰旧的产品,强迫人们购买新的东西甚至是不必要的东西,比如iphone5的接口与iphone4是不一样的,这就要求人们购买新的充电器,带来新的生产。吕克·费里提出这是一种资本主义的逻辑——不断的创新,同过去决裂。这种现象出现在很多领域里,无论是汽车、计算机、智能手机还是电视新闻、衣着时尚、艺术都是如此。这就出现了我们所谓的当代艺术。作为当代艺术的鼻祖之一的杜尚在博物馆展出现成品,这种与传统决裂的创新追求与乔布斯是如出一辙的。吕克·费里认为乔布斯所关心的就是如何让新一代手机与上一代不同,而不关注这是否是人们当前强烈的需求。在这种逻辑下所产生出来的当代艺术,是资本主义的艺术,是为了创新而创新。
吕克·费里讲述了当代艺术追寻资本主义逻辑进行自我营销,而购买者不在乎艺术作品是否美而仅在乎它是否创新的现象,由此他提出:艺术真的有创新就够了吗?
吕克·费里认为打着当代艺术的旗号重复杜尚在100年前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而当年杜尚这样做既有幽默感又有足够的勇气,他极大的挑战了当时中产阶级们的感受,而当我们今天重复他的做法时,已经不复存在勇气更谈不上幽默感了。吕克·费里呼吁大家跳过这个阶段,不要认为当代艺术便是重复这些事情,为创新而创新。他说到,在其他领域已经有很多杰出的例子,比如在小说上,米兰·昆德拉和马尔克斯,他们的小说十分有意义和深度,十分当下,且跳过了新小说的阶段又没有回到19世纪的古老传统里去。在音乐上,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既十分优雅又没有变成纯粹古典的音乐,他依然是十分当下的音乐。在当代的艺术家中,亦有许多并不服从当代艺术逻辑的艺术家,诗蓝女士便是其一,她的作品十分具有当下性,既有意义又有美感,是创新和内涵的结合。
在讲座的评述环节,潘公凯院长十分赞同吕克·费里的观点,正如他写给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的一句话——“艺术的主要目的不是创意。”他认为艺术的目的在于精神升华,创意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北京大学的彭锋教授对在座的美院同学表示期望,希望大家用自己的作品去回答美的标准。诗蓝女士认为在审美虚无主义盛行的环境中,作为艺术家需要重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