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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采访之名,走进了王光乐工作近九个年头的工作室——无处不在散发着时间的痕迹,而他却试图将时间凝固在“念珠”式的作品之中。他比想象中要健谈,思维缜密的让人不会有距离感,收放自如。十多年的沉淀,他用滴水穿石式的慢体验,履行着自觉的创作观念。《水磨石》里不计其数,近乎真实的小石子,《寿漆》中无数次色彩叠加后的底色,直至渗透在画布里静止的时间。
王光乐画室
创作的启示
记者: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的作品总会想到“场”?
王:我真画过叫做《场》的画。画这些画的时候是1999年我大三时候,正是开始苦恼:“什么是创作?”的是时候,每天在学校里画的,它叫写生或习作,那什么叫做创作呢?伴随着这个思考,我开始画自己心里最念念不忘的一些场景,其中一张跟我一次糟糕的下乡体验联系起来:在河北一个很偏僻的农村里,我跟同学在路边的一个小河沟里戏水,几个人穿着泳裤在大太阳底下玩的很开心,这时突然有村里的本地人经过,那一瞬间整个气氛就都变了。我从穿的很严实的当地人的眼神了看出我们的浮浪不经。这件事情对我的刺激可能比他都大。当我把这张画画完以后,这个刺激倒是平复了。这也是我刚开始思考创作时的幼稚的经历,它跟平日里的习作只是显得更为文学性一点。不过我也渐渐地明白自己对氛围、情境的兴趣。比如“广场恐惧症”、暗室“幽闭症”等等,它们都不是很具体的对象,而是我与对象之间产生的关系。后来想想,这种感受可能跟我自己亲历着从农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的那份敏感和担忧有关。我也参加过张羽策划的一个叫《场》的展览,他解释的“场”不是空间,干脆叫做过程,就是“一场雨”的场,这个解释挺有意思。
《场之一》 布上油画 30.5x37.5cm 1999
《场之二》 布上油画 91x61cm 1999
《无题》 布面丙烯 160x70cm 2000
记者:2000年,你的毕业作品《午后》系列大胆的创新,你更为关注的是什么?
王:当我一直努力寻找着自己想要创作的命题时,一遍遍的过滤掉了许多绘画之外的内容,例如更偏向文学性的戏剧内容,包括一些实实在在具有社会性的主题和场景。直到我发现在那个慵懒的下午,一束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光时,那种气氛和感动才接近我想要的东西。可以说我关注的是向内看,也就是对内心的兴趣大过对外界的兴致。这也是随着自己阅读的积累,我慢慢发现自己的内核装的还是传统的理念,例如对禅宗和道家有着很大的共鸣。随着时间的演变,我意识到那束光里的场景还是太过于具体。因此我开始想要在形式上做一些新的尝试,将这份感动延续进我的作品之中。记得一次偶然的机会,刘小东老师来到我的工作室,对我已完成的《午后》系列的作品不经意的点评说自己特别喜欢这种软绵绵,化骨绵掌的那种形色处理。也正是他的一番评价,提示了我,发现自己的特点和肯定了我喜欢的东西。
记者:你作品的完成时间经常会随着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而结束?
王:对,它已经成为我目前创作中的一个固定方法,也是我对偶然的理解。记得上学时,我的导师朝戈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你应该用你的审美来带动你的技术。”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今天,我无非是把这句话换成了“用观念来带动形式”。这对关系是一样的。
《寿漆140729》 布上丙烯 114x228cm 2014
《水磨石201308》 布上油画 180x160cm 2013
慢就是快
记者:当创作的周期因为展览的原因而不得不加速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处理?
王:那只有加班了。最好不要有这种情况,就创作本身来说,我最在意的就是慢,因为慢就是快。在保证整体的前提下,将细节的部分做到极致,哪怕一天就画一平方厘米也可以。这就是我对快的要求。其实我所形容的慢,它实际上是一种状态或者是一种体验。在这个慢的过程里,你可以充分的体验和冥想,甚至去温故你整个创作的初衷。在我的印象中,如果我保持最慢的作品,它完成的可能是最好的。这也是我在绘画之初,就对我自己有效的工作方式。
记者:从2002年至今,创作方式一直保持着不变?
王:一开始我很享受这个体验的过程。但曾经也有一个阶段,我也在想变,甚至希望自己是百变金刚,什么都会做。但是当我小试了一下,发现这种为变而变没多大意思,最终我又回来了,这里头还是有起伏的。
王光乐画室 摄影:韩五洲
画的是时间,不是空间
记者:你曾说过你画的是时间,不是空间,但是空间又等于时间。这个怎么理解?
王:这个是个诡辩:空间可见,时间是看不见的,看画的时候只能看到空间。只是是空间的痕迹可以让人想象到时间而已。强调时间是为了强调画的形而上部分,也就是想象的部分。对空间的感受很直接,因为你身处其中。但是时间却很难在当下清晰的感受到,它只能意识,只能通过看手表,或把两个空间并置来对比除来。强调时间,只是强调艺术的非眼见的部分。随着时间的累积,我越加发现空间仅仅是时间的一小部分而已。正如博尔赫斯的小说所写道:“空间是时间的分叉。”当我意识到在这无穷尽的时间面前,人的体验却只能感受到那一点可怜的温度时,如何将这份温存凝固在这漫无边际的外在时间里?按照事物运动的规律,物理空间已将你的那份温存转移,但你的思绪却一直在那,我想要将这个点保持在那里。
记者:如何才能做到?
王:必须要有一些恒定的东西保持不变,训练自己的控制力。有一些递进的步骤:回忆、追问、反思、爱和奉献。这些没法展开来讲,但首先要做的是从自己的经历里,去回忆那些触动你的细节,将它们抽离出来,然后保存住。相对而言,在这个过程里你可以做到克服时间所带来的变化,它也就不再变得恐惧了,要不然时间的流逝太可怕了。
记者:这么多年来,你作品最大的变化在哪里?
王:除了不同系列作品的跳跃,在相同系列作品里我以为是没什么变化的,因为过去的作品都不在自己手上,但偶尔有机会看到一些,时间的差距还是带来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说《水磨石》一开始很是写实的画地面,后来的更依赖水磨石图案提供的网格结构,这个结构里没有任何形状是相同的。 比如说《寿漆》系列的作品,随着颜料一层一层加厚,直线会变成波浪线,画框从矩形变成梯形,这些在想象之初都是没有的。
记者:也就是说更多的变化是来自于创作的形式,观念上保持不变?
王:对。如果说创作可以分为三个层面:物性的层面、社会的层面还有精神层面的话。我可能顾及两头比较多。在精神层面保持恒定的情况下,物性这块儿,你就会看到更多媒介的独特性。就像人家说掌握一门手艺可能需要20年,是一个道理。
《无题130205》 布上丙烯 280x180cm 2013
《无题130821》 布上丙烯 280x180cm 2013
王光乐画室 摄影:韩五洲
我希望自己理性一点
记者:平时除了画画之外的生活,你会做些什么?
王:就是过日子,碰见什么做什么。在工作室,没有周六日的工作八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会去和朋友一块儿聚聚,回家带孩子,之外就是打打球,踢踢球。
记者:这种规律的生活的形成来自于?
王:我觉得作为一个职业艺术家来说,你必须要遵守一个时间的规律和章程。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过于随性和感性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说这种感性它反过来滋养我的并不多,有可能还会带来许多负面的情绪,所以我希望我理性一点。从2002年创作《水磨石》系列作品之时,我就已经开始进入每天八小时的工作状态。因为在创作这一系列作品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份非常理性的工作,我希望我的生活规律,对事情的考虑和语言的描述都尽可能的顾全整体。
记者:与你的性格有关系吗?
王:我一直比较怀疑性格这个东西,我印象更深的是我小时候性格还是很激烈的,当然也很内向,很容易跟周围发生冲突。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性格,现在人家看到我都挺温和的,实际上这也是后天的自律所养成的。另外,观察我们的周围,你会发现普遍缺乏一些理性,感性的东西太多。所以我愿意有意识的把自己往这方面发展。
记者:你平时会做一些理财投资吗?
王:从来没有。对于我来说,投资是需要花心思和时间的。实际上我的钱都是糊涂帐,它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干扰,不用花任何精力,这是我让自己放松的一个部分。如果我的碗筷没洗、衣柜没整理的话,我会比较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