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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7日下午,岳敏君个展《文字花园》亮相上海璘宝轩。该展首次集中展出艺术家的“迷宫”系列,展出作品涵盖创作初期的《花团锦簇》(2009年),以及该系列最大尺幅的《中国当代画书》(2011年)。
岳敏君说他在画一条“没有出口的迷宫”,途径迷宫的花鸟、木石、人物都取自他翻阅过的中国近现代书画。从“迷宫”可见,这位曾以“傻笑”系列为人熟知的艺术家,不再以直白、刺激的视觉语言触动观者情绪,他开始追问中国传统文化中世外桃源的避世追求,试图以此深入地爆发内心深处的感知。
采访当日,岳敏君先点了一根烟。到访上海,他很接地气地抽起“中华”。他语速很慢,称自己“很理性”,无论是夸张的笑,还是滚动的泪,都是理性地输出后再慢慢寻找感性的能量。不过,这位理性画家也向记者坦白,说自己比过去“更迷茫了”。并且,这种迷茫会持续十年、二十年。
这不矛盾吗?他的作品似乎给了答案。
相比“迷宫”,“表皮”和“重叠”两系列疯狂很多。前者是一张张彻底支离破碎的泪人特写,即使作品曾被指“太直白,不含蓄”,他也表示“并不介意”;后者更是将两张颜料尚未干透的作品扭曲和旋转,若不是出现那些符号化的笑意,恐怕难以猜到作品出自岳敏君之手。
“艺术家不一定要局限于某一种艺术形态里。即使画得完全不一样,或者是相互矛盾的,它都是有意义的。”他在说画,也在说自己。
记者:岳老师您好,这是您第一次集中展出“迷宫”系列,从2009年至今,这条“迷宫”的方向有哪些变化?
岳敏君:最初,这个系列的主题是和当时的全球政治有关,比如我画过“寻找艺术”和“恐怖分子”。这种折射社会问题的思维方式可能是做“场景”系列的延续,因为当时我做“场景”系列时,也是在想“傻笑人”的社会背景是什么。但当我再思考的时候,我发现表面的现象都是由自身的文化所导致的,所以我觉得该让主题切入到传统文化本身,这样可能更容易展现现在的某些问题。我觉得我们的思维,还是被某些传统的内容所影响。
记者:据说画面中的图示都是您从近现代的书画中截取再创作的?
岳敏君:对,它们是借用已经存在的、那些传统的符号,并不是我自创造的。因为我并不是想要用它们来营造一个很美的图像,而是要想借用这些图示来诉说和反思。
记者:有评论指出,您的“迷宫”系列是以油画的方式传达出国画的意境,甚至体现了某种“书写性”,这似乎和“傻笑”、“重叠”、“表皮”都有所不同,您认可这个评价吗?是否有意地调整方向?
岳敏君:可能不是要刻意去转变方向。因为一个人在对生活、对现实、对存在的社会环境、还有对传统的知识思考的时候,会发现有好多种思考维度。艺术家可以通过不同的方面展示所思所想,不一定要局限于某一种艺术形态里。一旦局限其中,也许会有一些线性的的变化,但是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自己最深刻的想法;但通过不同的角度,在立体的、交织的思考状态中,可以更深刻地理解这个社会的。所以,我觉得即使画得完全不一样,或者是相互矛盾的,它都是有意义的。
记者:提到不同的方面,说说您的“重叠”系列吧,为何创作它?
岳敏君:这个系列创作的原因是讨论绘画本质。在创作一张画的过程中,画本身是被动的,我们姑姐叫它“受力方”,它所呈现的结果完全是一场被动的接受。
记者:是画家主导它。
岳敏君:不管是画家,还是普通人,任何人面对画,画都是被动的。主动的是人、或者是痕迹、或者是风,画的的命运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因此,如何能够使被动的接受者也变成一个主动的参与者?于是我想到,是用两张画,然后互相画一下。
记者:具体怎样操作?
岳敏君:就是在画完两张画以后,在颜料没有干的时候,然后互相叠在一起,叠完以后摩擦一下、旋转一下、破坏一下。当一幅画对另一幅画采取这种主动性的时候,它既是一个接受者,也是一个施暴者。我觉得在绘画的本质上来说,这算是一个有趣的探索。比如说我画了一只鸭子还有一个人物,把两件作品重叠、摩擦的时候,这种主动性既是对另外一幅的破坏,也是对自己的破坏。
记者:有部分“重叠”的作品中还有笑颜痕迹,这是要和之前的“傻笑”做创作脉络上的呼应吗?
岳敏君:有那么一、两件作品是我又主动地在上面勾了几笔,我想探索在彻底的主动或者被动后,再加上一些人为的东西,是不是一定会有一些变化?这其实是一种试验。
记者:不管是“迷宫”、“重叠”、“表皮”基本都在2009年之后创作起来的,为什么在这个阶段会大量创作新的系列?
岳敏君: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比如说“迷宫”,最开始的起因,是我在逛书店的时候看到儿童书籍中有大量迷宫式的图示,我当时就想,为什么出书的大人要给孩子制造这样一种图式和游戏,这是想要控制他们,让他们在迷茫中寻找,还是单纯一种游戏,我不得而知。这就好像这个社会被某些所谓更聪明的、更有权力的人控制着,然后当他们制造了各种各样的经济、政治的迷宫,我们就在里面穿来穿去。所以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文化可能都处在这样一种状况。
记者:那么对社会和文化的反思同样也折射在“表皮”系列中吗?听说您最初做这个系列,是拿着一张老照片反复揉搓后张开,所得到的灵感?
岳敏君:是这样的因素造成的。那个时候工作室里乱七八糟,有的时候在废弃的东西里面,可能会找到某种灵感。那些你不要了的图像,你可能当做垃圾就扔了。但当你打开的时候,你发现这些图像已经被你的举动所破坏了,然后这种“破坏”本身和原有的那些东西产生了一个距离。我觉得这种距离可能没有艺术家关注,因此拿来创作一个新的系列。最后变成“表皮”系列时,很多人看到,说这是你把“傻笑人”的痛哭心理直接表达出来了,太直接了,不含蓄。
记者:您怎么看这个评价?
岳敏君:我倒没在意,我是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记者:还有人评价道,不论画中人是笑是哭,您都保持理性地描绘,您同意这个看法吗?
岳敏君:我是从理性的思考切入,然后才开始创作的。我不是从一个感性的角度,然后来创作,然后在感性的过程当中慢慢梳理自己的理性——我不是这种; 我是理性的进入,然后再慢慢地寻找可能更丰富的语言,或者是更加有趣的东西。
记者:对上述几个系列,您有哪些新的计划和突破?
岳敏君:有很多不同。比如“迷宫”系列,我觉得逐渐触及到了传统文化中追求精神性的那类东西,所谓的逃避现实,寻找那种仙风道骨的境界。我觉得之后会更强调这部分,可能比现在更有趣。
记者:这和您之前比较刺激的视觉审美也有所不同,是比较“收”的。
岳敏君:是这样。“傻笑”系列比较直接表露政治化、现实化的东西。它给人一种情感上的触动,但并没有带动观众进入到自己更深的状态里面。所以我觉得是不是能够从文化等更深入的角度去挖掘人们心灵深处的需求和共鸣呢?这样可以引发观众更深入的思考,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契机。
记者:“傻笑”系列符号化非常深入人心,有非常强的公众辨识度。而要达到您所说的“引人深思”,让更多人了解您对文化的追问,似乎需要一个引导的过程?您认为突破点在哪里?
岳敏君: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彻底的、或者真正的一种突破,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也不是说单纯是艺术家的问题。我可能完成的是,如何把过去你理解得较为平面的东西,如何立体地展现出来。当那种所谓的立体和交织呈现的时候,也许对艺术的理解会到另外一个世界。
记者:您提到立体地呈现多面艺术,伴随“傻笑”系列的成功和背后涌现的各类评价,在几年内接连推出好几个新的系列时,您有觉得疲倦和压力的时候吗?
岳敏君:没什么压力,你只要认清楚自己的一生,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能展现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不是压力,反而是一个愉快的状态。怎么说呢,不要用那种传统的心态来看艺术家的压力,我们可能是愉快的,因为总是不断地去思考,然后有一些奇妙的感觉和创作。
记者:您如何评价自己的2014年?
岳敏君:我觉得自己更迷茫了,有创作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我觉得这种迷茫是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会持续下去的状态。
记者:那么有没有想要找到出口迅速解脱,还是享受其中?
岳敏君:其实不解脱也是一种解脱吧。经过十年、二十年的迷茫后,在其中思考也能找到一条靠谱的路。
记者:您今天和我们聊了那么多系列的创作初衷,您认为艺术家该不该向观者解释自己的作品?要知道不是所有艺术家喜欢自我表述。
岳敏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艺术家解释自己的作品,会给观众一种引导,但可能也局限了他的思考。说白了我也不爱多说。倒是有一位外国观众的反馈很有意思。他看了我的“迷宫”,说在当地,迷宫代表着希望,因为有迷宫必然有出口。这让我很意外,因为在我眼中,我画的是一条没有出口的迷宫。
记者:是很有趣,那最后能透露一下今年的其他展览吗?
岳敏君:今年会在丹麦的一家美术馆有个个展,可能有四十多件作品,会把不同系列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记者:好的,谢谢岳老师,先祝您个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