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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当代美术馆将伊斯兰当代艺术和剑走偏锋的收藏与研究作为特色,这一战略效果如何尚待观察
天津美术网讯 8月初,一位女建筑师和她29岁时开始在黄河边上设计建造的一座美术馆,成为艺术圈和文青群体中流传的热门话题。这座在阳光下通体白亮的建筑,造型结合了所在地——黄河故道的地质形态变化,呈现出皱褶般的外观。
影像与画面中的美轮美奂,8月8日呈现在众多参观者面前——银川当代美术馆开幕。场馆建筑设计师张迪颇有些遗憾,当日,银川阴雨连绵,美术馆外墙在阳光下才能呈现出的奇特视觉效果与众多来访者擦肩而过。但这座位于大片有机稻田和湿地包围中的美术馆,仍然让初来乍到的人们有了与预期不尽相同的感受:这里亲近黄河,远离银川城区,展示的主要是即便在京沪两地也颇为曲高和寡的当代艺术,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斯兰艺术的维度
艺术家靳勒用石节子村的泥土、木、衣物、毛发等材料,与村民一起制作了300根长短不一的不规则长条形棍棒;回族艺术家马奇志用毛笔、宣纸、水墨临摹《古兰经》,通过个人行为去完成了一个书写工程;乌托邦小组的《理雅各博物馆计划》,由来华传教士、汉学家理雅各的真实故事出发,虚构出一系列的相关故事,以不同形式呈现,构成了一个完整而宏大的叙事;土耳其艺术家艾丽卡使用拼贴、刺绣、摄影等方式,创作了一系列以穆斯林女性形象为主要元素的作品,向政治、性别、暴力等发起质问。
“东西风之间”——中国与伊斯兰当代艺术展上,来自不同国度和文化的艺术家作品,反映出他们从各自视角出发对现实的关注。
8月8日,银川当代美术馆开幕日,首展“文明的维度”同时亮相,它由六个内容各异的展览组成,“东西风之间”即是其中之一。展览涉及中国与伊斯兰当代艺术、历史典藏地图、中国早期洋风画、约旦当代艺术家群、当代艺术中的传统民俗等。
展览总策展人、艺术史家吕澎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希望展览综合提示如何“从不同的角度观看文明的维度”。中外艺术家的作品混合起来展示,“可以看到什么是到了今天已经共通的,什么仍然具有明显的差异,能在比较中看出来。”他认为,展览总体来说还是有一个大的主题,包括“非常民俗”和“非常约旦”单元。
据了解,“非常约旦”展推出的背景,是约旦作为2015年中阿博览会主宾国的身份。利用这一时机,美术馆艺术总监谢素贞策划了约旦当代艺术的主题展。
吕澎和谢素贞一样,非常认同以伊斯兰艺术作为银川当代美术馆的特色方向之一。“植基于本土文化,结合全球伊斯兰艺术以建构一个崭新的国际艺术文化交流平台。着重中国与伊斯兰国家当代艺术的交流、展览、收藏、研究与公共教育,包含各式的视觉艺术、建筑、设计、时尚等。”这段写在美术馆简介中的一段话,可以视为他们的共识。吕澎对于晚上城市里从清真寺传来的声音印象深刻,他说,一个城市就应该做自己的历史,如果能把与阿拉伯国家的文化关系做得很好,那大家就会来这里看,因为其他地方看不到。“应该有自己的独特定位,在这个定位下,在独特的地缘和历史背景下做。”
连接当代的收藏与研究
一个全新的美术馆,同期举办了六场展览,内容和维度看起来又如此多元,作为总策展人的吕澎怎么看?他说,如果深入地阅读和研究,就能找到展览之间的联系。“有些问题是过去的问题,但是说到底还是今天的问题。比如地图,传教士来到中国之前,欧洲对中国的观看是乱来的,依靠想象。传教士来了,进行研究,再把资料带回国,地图就有了变化。”
“疆域的轮廓”——历史典藏地图展的主体为81幅16至19世纪的历史地图。吕澎认为,地图及地图变化的过程受到很多因素如个人判断、科学技术乃至疆域与政治、经济关系的影响,这些因素和影响本身就是历史信息,而从美术史的角度看,这些地图也有独特的价值。“比如亚洲的一本地图册里有很多城镇地图,会把城镇的风土人情包括居民的穿着打扮画出来,作为这个区域的某种象征。这种结合图像的地图,从美术史的角度看也有很多的信息。”
作为美术史学者,吕澎策展的“视觉的调试”——中国早期洋风画展,展示晚清时期中国画家的洋风绘画,体现了他借助美术馆平台探究和改写中国美术史的实践。
吕澎表示,银川当代美术馆的收藏进行了三四年,这批“晚清的洋画收藏,可以说当时重要画家的作品都有了”。记者在展览现场看到,藏品涉及肖像、民俗、传统家庭生活、港口景观、帆船等各类题材,包括玻璃画、素描、水彩、油画等形式。“是一个相对来说很完整的收藏,中国美术馆的这类收藏10幅都没有。”吕澎写作《20世纪中国艺术史》时,发现对于中国早期洋画的研究完全缺失,因此向银川当代美术馆馆长刘文锦建议将其作为美术馆的方向之一,力求做得齐全。
与一楼和三楼展厅凸显当代艺术的展览相比,美术馆二楼的地图与洋画两个主题展,与历史尤其是美术史的关联更密切,可以视为美术馆研究取向的表露。
从北京调来工人布展
吕澎一直是筹备中的银川当代美术馆的顾问,“第一次有(做美术馆)这个想法就是我和老板提的,慢慢各种力量加入,怎么做展览、怎么定位,我们一直在商量。”他告诉记者,宁夏民生每年要拿出三四千万元出来给这家民营美术馆,政府方面也会有一些补贴。
面对媒体对美术馆地理位置的质疑,吕澎回应:“网络时代哪有边缘?任何一点都可以成为中心。虽然这个地方很贫瘠,但建设起来就不一样了,更主要的是美术馆的办馆理念和方向,如果做得好就都不是问题。”2012年,筹办中的银川当代美术馆在香港举办发布会,就曾引发很多人质疑,吕澎的回应是一步步来。“不专业就不做了也不行,要靠实践推动,不能只说空话。”
“我们不卖画,不做生意,我们做很多公共教育活动,不然艺术家的群众不够。”谢素贞作为美术馆的日常管理者,更真切地面临着运营中的挑战,她说,目前公共教育的重点放在学生群体上,“他们(对于艺术)非常饥渴,认为艺术是最时髦的东西。”
场馆交付延期,布展时间仓促。银川市场上透明的电线全被美术馆买光了,“特殊规格的螺丝买不到,特殊规格的录影机买不到,特殊规格的胶带买不到,还从北京调来了50个工人。”谢素贞的抱怨更像是如释重负后的发泄。从北京到银川,差异之大让她备受冲击,“在北京一个小时可以办完的事情,在这边可能需要一周。”她策展的互动展“娃娃外传”,因为预订的玻璃质量不过关,加工过程中一直爆掉,退货四次。她觉得,银川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迎接国际化的布展。
对于吸引和培育观众,谢素贞表示现在只敢讲可以多做学生尤其是大学生的工作,再通过他们带动其他群体。“娃娃外传”找到1000个家庭来参与制作布娃娃,“一个小孩带着爸爸妈妈,加上爷爷奶奶,我们就有了5000个观众。”
当代艺术与日常生活的连接
银川的生活压力与一线城市相比小了很多,人们不需要过于辛苦地赚钱,出租车司机和美术馆的保安,都可以气定神闲,比大城市的同行少了很多焦虑,但也少了些积极。谢素贞转而对美术馆的保安和保洁员进行精神激励,“你们做的不是给自己的,是给你们的下一代的。”她接下来要组织保安和保洁员之夜,免费让他们的家人参加。“你知道他们扫地扫得多好吗?厕所打扫得多干净!昨天晚上他们工作到凌晨四点,但今天还是站得很挺,他们觉得骄傲。”说到这里,因为筹备开幕已经疲惫不堪的谢素贞眼睛里闪着光。
“我喜欢荒芜、我喜欢孤独、我喜欢贺兰山,可是别人不喜欢,说你被流放。”推掉几个北京的美术馆的邀约来到银川,据谢素贞的说法是自己“喜欢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喜欢新事物。在这里,一些员工被这个高标准、严要求的台湾女人骂得很惨,“我只是要训练他们思考模式的改变。我觉得挺好玩的,对我来说好玩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不好玩我就不玩了。”
谢素贞表示,作为艺术总监,她必须注重定位的问题,“如果定位不清楚,也是说做中国当代艺术,我觉得我拼不过别人。在这个地方要让别人看到,必须跟别人不一样。”她还谈及民营美术馆的娱乐化问题,“究竟娱乐到什么程度刚刚好?比如这次的娃娃展,你说它学术么?它不学术,但每个人可以动手参与制作,可以碰,它是什么?其实当代艺术不就是要求这个。娱乐化的分寸在哪里,这是策展人要把握的。”
在银川,商家开业时亲朋都要送《八骏图》,一幅要刺绣大约三个月。美术馆的保洁阿姨把自己刺绣的《八骏图》拿给谢素贞看,问可不可以在美术馆里展出。她开始也觉得这要求很奇怪,但转念想,如果收集500幅十字绣《八骏图》,做成一幅体量巨大的挂在美术馆里,会怎么样?为什么这不可以是当代艺术?艺术与当地日常生活的连接,在谢素贞繁杂琐碎的日常工作中继续延展生发。(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