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告
- 展览
- 讲座
- 笔会
- 拍卖
- 活动
谭平:
1960年生于中国承德 ;籍贯:山东烟台1984年 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获学士学位;1984-1989年为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讲师;1989-1994年获得德国文化艺术交流奖学金,就读于柏林艺术大学自由绘画系, 获硕士学位和Meisterschule;2002-2003年任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 、教授;2003-至今为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 、教授 。
库艺术=KU:“覆盖”系列的创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谭平=T:大概从2011年,我开始“覆盖”这个系列的创作。 我们都知道一幅绘画作品是在不断地“塑造”中建立对象,“塑造”是绘画最常规的创作方式。但是当你希望自己的作品具有创造性的表达,那么在工作方法和程序上,就必须作出一些创造性的改变。“覆盖”作为我个人独特的表达方法,能够不断地激发出我新的想法,它是一个在“否定”中“建立”的过程。
KU:从“细胞”系列,到“覆盖”系列,您的抽象艺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那么和“细胞”系列相比,这个阶段的创作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T: “覆盖”从概念上来讲,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对一个艺术家来说,“体验”是非常重要的。艺术家最重视的也许并不是作品视觉上的“结果”,相反更在意的是创作过程中来自心理、生理上的“获得”。这和理论家不同,理论家注重作品最终的结果,但是艺术家想要追求的,和艺术最有意思的地方,却恰恰存在于一件艺术作品在它形成的时间过程中,每一个艺术家独一无二的内心体验。
而“覆盖”对我来说,既是一个不断激发我新的灵感的过程,也是一个回不去的过程。因为一张作品覆盖掉了就没有了,永远不可能再找回来,这也象征着一个永远自由的过程。
KU: “覆盖”一遍一遍不断刷新、不断否定的创作过程很有意思,但是对于艺术家自己来说,是一个心理上的巨大挑战,这其中最吸引您的是什么?
T:我在创作这系列作品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幅作品在经过长时间的创作后已经到达一个相对“完美”的状态时,我会突然地把这种“美”给覆盖掉。这的确是一种挑战,但是我想不管是我自己,还是观者,在这一瞬间所体会到的是最激动人心的。因为人性的深处都藏有两面,一方面努力追求积极的事物,正能量的一些东西,但是另一面对破坏的渴望也是无法回避的。破坏本身会给艺术家带来灵感,尽管有的时候,破坏“美”是非常残酷的事情,也是对内心承受力的考验。
并且在我的绘画中,每一次的覆盖都是在一个完全没有设想的状态下开始。这种完全未知的状态最有意思——因为只有当我把一个红的颜色,慢慢慢慢地覆盖在一个蓝色上面,或者是把一个厚厚的黑色覆盖在白色上时,在覆盖的那一霎那,新的灵感不断地诞生。
KU:总是在快接近成功的时候,又把自己扔到一个完全未知的环境中,对一般人来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那么对您呢?
T:面对一张画得特别“完美”的画,大部分人都会很想保持这种“完美”的状态,要把“完美”覆盖掉总感觉下不去手,觉得很惋惜。但是对我来说,“惋惜”的心情也会促使我想要改变这样的“完美”,我也会怀疑这样的“完美”是不是真实的。有时候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心理上也会带有一些表演的欲望,大家都觉得这张画如何好,自己也觉得挺满意,但是只要我覆盖下去,这就是一个无法逆向的过程,我就会想,我就是要这样。
KU: “覆盖”创作过程中艺术家的心理体验是非常有意思的,但是和您以往的工作方式类似,“覆盖”系列里同样包含着非常强烈的理性和观念在里面,您是如何看待隐藏在“覆盖”这个系列中理性的部分的?
T:绘画本身是一件非常自由的事,所有的时间,行为,和最终的结果都在艺术家自己的建立和控制下展开。但是因为艺术家个人习惯的局限性,会给艺术带来一些重复性的东西,使得一件本来最有创造力的事情,也变得充满了“惰性”。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些外在的条件改变,就可以给艺术带来新的生命力。比方你要画一张画,可以画1天,也可以画1小时,这些都在艺术家自己的控制之下。但是当你把完成一幅画的时间限定在半个小时,或者10分钟之内的时候,原本在你控制之下的作品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KU:您总是将您的艺术放在一定的限定之中,情感的部分和理性的部分最终总是能达成一个适度的平衡,那么在理性的限定和感性的表达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T:完全的感性或者完全的理性都会使创作变成一件非常无聊的事,因为每一天和上一天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我在创作中很重视“时间”的作用,用时间来控制创作的过程——在一定时间的内,不断覆盖,不断否定,不断刷新,“时间”给了我的艺术以更大的可能性。也许对于我个人来讲,永远没有结果的覆盖下去才是最有意义的,因为在每一遍的覆盖中你都能够最大强度的去体验、去体会,你所获得的每一个10分钟都是不一样的,是具有内在价值的。
KU:您的“覆盖”系列的创作过程被拍摄成了一个纪录片,观者通过纪录片能够非常深刻地体会到隐藏在作品背后的情绪,这对很多观众的触动是非常大的,这个纪录片是您作品和观众交流的媒介吗?
T:现在看起来,纪录片已经成为作品的另外一个部分。因为一件艺术作品只看到最后的结果,看不到过程,就像一部戏剧只剩下深刻的哲思,而没有表演去给人震撼。在戏剧和舞蹈当中,人们随着作品展开的时间,跟随作品一起往前,一起感受和生长,这是艺术作品的动人之处。所以作品的结果和过程是作品不能分割的两个部分。而在这当中“时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时间是具有生命力的,它所承载的就是生命运动的轨迹。
KU:虽然外界、包括评论界,有时还是会将您的抽象绘画简单地归纳为“圆形”是您画面中的“符号”,可是正相反,您的抽象绘画走到今天是非常自由、开放并且无法归类的,您介意外界的评论吗?
T:对我自己来说,画一张好的作品,有持久力的作品才是更重要的事。视觉上的所谓“符号”或者外在的表象,这些还是非常简单的东西。对一个艺术家来说,能否将内在的表达和外在的形式语言有机结合,是否画出一张真实的,具有情感厚度的作品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KU:那么“慢”是如何贯穿您的艺术的呢?您又是如何看待“慢艺术”这个概念的?
T:在我的作品当中,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在不断的覆盖中,时间也在不断叠加,这也是“慢”的累积。现在有关“慢”的概念有很多,不管是慢生活、慢艺术、慢设计,可能从字面上理解“慢”,就是放慢速度。但是我所理解的“慢”,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内心变得非常丰富,有厚度,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很平静。对作品来说,也是一样,在一个相对缓慢的时间里,去认识、了解一件艺术作品,到很深刻,很深入的程度,才能真正体会到艺术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