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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读书这一点,我有些惭愧。在我读书的时候,及工作后的很长一段经历,读书并不多,这一方面源于整个时代都不够重视读书,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认识与主动性还不够。慢慢地,我乐于读书了,但又患上了眼疾,眼睛“不给力”了。看书久了,眼睛就非常痛。年少时没有多读书,现在就追悔莫及。
艺术家视野不能仅限于画论
《文心雕龙》虽然是讲文学的,但也涉及了很多艺术基本理论,非常精彩,但我最终也没有完全读下来,有点可惜。现在,我仍然清晰记得那些动人的语词。“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这是讲艺术创作的构思的,寥寥数语就能将艺术创作前复杂的心理活动描绘得如此生动、具体,真是太高明了。书中又写:“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这难道不是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的另一种说法吗?而且时间更久远,说理更透彻。艺术创作是脱离不开时代的,或者说一个时代的政治与社会氛围、文化与民俗风情总会或隐或现、或浓或淡地投影到文艺作品中去。
像这样的句子在古代典籍中俯拾皆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看了这些文字,你不服气行吗?甚至可以说,我们今天的所有言说与论争,都能在古代找到影子、找到依据。所以,艺术家不能不看画论,要不然,言说即虚妄。
中国古代画论的存在方式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与古代的文学理论、书法理论,甚至音乐理论、哲学理论有紧密的杂糅关系,有时会不分你我。所以,艺术家的阅读视野也不能仅仅局限于画论,古代的哲学书籍要看、书论要看,甚至诗词与小说、建筑文化也要去了解。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总之没有坏处。
具体到我的文学读书状况,现代文学读得不多,但鲁迅、钱钟书等先生的文字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鲁迅先生的文字饱含着激愤的力量,思想洞察力深邃犀利。他对国民性的剖析、对时局的审视、对知识分子立场的坚守,都是高人一等。我看过他的很多小说,写得都很精彩。曾有人提出,鲁迅的小说没有长篇,只有中短篇,不具备大师的分量。但我觉得这是偏见。就像画画一样,如果一位艺术家没有巨制,只有小品,但他的艺术功底就是深厚,丝毫不影响他的名声与地位。评骘艺术,最终还是回到作品本身,外在的都不是关键因素。
广东作家整体力量不如江苏陕西
当代文学我倒读了不少。那是上世纪7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的事情了,我有一个朋友在花城出版社,他常让我去给《花城》杂志、《随笔》杂志以及一些要出版的文学书做插图。既然要给文学作品配图画,肯定要先对作品的故事情节、思想感情、人物形象心中有数,于是就读了很多文学作品,几乎每期杂志都读,以至于后面不需要我画插图的作品,我都忍不住读起来。
彼时是张贤亮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作品不是特别多,且多是中短篇,但每部作品出来后,都在文坛产生很大的效应,比如《灵与肉》、《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他的不少作品我都看过了,文字凝重却又不失诗意,文风朴实又有思辨的色彩,实在引人入胜。广东这里也有不少很出色的作家,只是整体力量尚不如江苏、陕西、山东等地。比如秦牧,他是一流文学家,文字太优美了。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他的散文集《艺海拾贝》,平实的文字中见真性、真情、真理。我见过秦先生,他很有修养,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着温和与质朴,就像他的文字一样。
美术作为一种图像形式,对社会现实的反映更直接一些。而文学则是一种文字的艺术,思考更深刻一些,表达更细腻更灵活更幽密一些。就思想性方面,艺术家应该多向文学家学习。就我自己而言,一直很乐意与文学家交朋友。
现在是读图时代,文学的地位不再显赫,逐渐走向边缘化,这是历史的变化,很难扭转这种趋势。但是,如果民众都不去读文学、不去读书,这也是很危险的文化境况。你看现在的很多影视作品,连基本的故事都讲不好,漏洞百出,原因何在?就在于编剧与导演的文学功底太差了。而老百姓不假思索,狂热去追,就会降低自己的审美判断力与接受水平,最终对整个民族的文化素质产生不利影响。(韩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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