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群：笑谈“龟诗”

李盛 篆刻

    一说到龟，现代人立刻想到它的别名“王八”，在动物界，狗的名声并不好，似乎和龟可以同命相怜了。乌龟和狗一样，一旦譬人喻事，就等于骂人了。

    龟在最初被看作最灵异的四种动物之一。龙、凤、龟、麟被奉“四灵”，其中三种世间没有，唯龟是地球上的动物。为什么龟到了后世遭此恶名呢？
 
    一是传说在唐代中期，某达官显贵偶见龟蛇同穴，便认为是“雌龟偷蛇”，于是传开来，龟成为“不贞”的形象代言人。其实从动物学角度上讲，这是桩冤案，虽然龟与蛇都是卵生，但种类亲缘关系甚远，根本不能杂交。唯一相同的是二者都冬眠，很可能偶然同在一穴中冬眠。

    二是乌龟遇情况缩头，这一特征常被用作戏谑。如《风月笑林》中记，唐代诗人皮日休几次去拜谒归仁绍，都没见到，于是皮日休以归仁绍的姓氏，谐音“龟”字嘲弄他，诗云：“硬骨残形知几秋，尸骸终不是风流。顽皮死后钻须遍，却为平生不出头。”把龟的特点说得淋漓尽致，当然归仁绍亦不示弱，以其“皮”姓作诗回敬，也是让人忍俊不禁。

    龟本来是长寿动物，又是四灵之一，所以在唐以前很是风光的，如《周礼》中有各色旗帜，上有各色动物。如“熊虎为旗，乌隼为 ，龟蛇为旐”。因为龟能知“气兆之吉凶”，故而将之画在旗子上。三国时魏国的曹植说“金龟紫绶，以彰勋则”。用金龟紫绶作为勋章官爵的。

    在唐代时，为孩子取名为龟的比较普遍，如白居易《弄龟罗诗》：“有侄始六岁，字之为阿龟，有女生三年，其名曰罗儿。”梅尧臣和欧阳修都是宋代人，常相互和诗，其中有云：“衣梦有人衣帔帨，水边授我黄龟儿。明朝我妇忽在蓐，乃生男子实秀眉。”名字叫龟的，唐代有音乐家李龟年，至今日本国仍有唐人遗风，依然取名不躲避龟字。此外史上还有中书舍人崔龟从，诗人陆龟蒙、杨龟山等。在斋号上有取名曰“龟堂”的，陆游有诗道：“谁见龟堂叟，搘藤送夕阳。”陆游号即“龟堂病叟”。清人藏书家黄丕烈号“龟巢老人”。特别是陆游，与龟感情甚笃，自己用龟壳做了个帽子，高二寸，并赋诗云“龟屋新裁二寸冠”。

    到了元代以后，龟字就转成骂人的意思了，俗语说人无能云“遇客头如龟，逢斋项似鹅”。《辍耕录》上嘲讽子孙不肖，有诗这样说：“宅眷皆为撑目鬼，舍人总作缩头龟。”于是“龟儿子”“龟孙”都成为骂人的脏话。至于“戴绿帽子”之所以殃及于绿色，也与乌龟是绿色的有关。

    龟谐音归，所以盼人归来也用龟。唐代会昌中，边将张揆戍边十年，其妻侯氏盼丈夫归家望眼欲穿，其绣了一龟形，在上面作回文诗，正读倒读都成诗，将此直接奉给皇帝，其诗：“绣作龟形献天子，愿教征客早还乡。”相信皇帝一定会被她思夫痴情打动的。

    龟还是大补之佳品，尤其是甲盖外围的裙边美味称最，有诗赞曰“肉加十脔犹难比”。明人李笠翁，美食家也，他作诗吟云：“新粟米炊鱼子饭，嫩芦笋煮鳖甲裙。”真真让人垂涎三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