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父亲的早餐最爱吃豆浆、油条还有粢饭团。但自从去了巴西以后，17年了，再也没有吃过。

　　1963年，我们在香港团聚。一天，爸爸提议说，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那家老店喝豆浆、吃油条。没过几天，我们真的去了。头一天晚上，外公对着外孙女说：“小咪，你明天可不能睡懒觉啊，去晚了就没了，那里生意红火，东西做得特好，老板也很和蔼。只是这许多年没去了，不知还有没有。”

　　第二天一大清早，小咪牵着外公的手，我们祖孙三人高兴地走进那家老店。一进门，就有一对中年夫妇热情地迎过来说：“张老先生，怎么好些年没见您来吃油条呢？”父亲忙说：“我们一家迁到巴西去了，这次是来看四川的女儿和外孙女，特意带她们来尝尝。我真的好想你们，说实话，我更想你们的豆浆、油条，那可真是香脆可口啊。你家的两位老人呢？”老板说：“爸妈前两年先后过世了，我们接手把这生意做下去。张老先生，您身体还是那么硬朗，还是那么喜欢我们做的油条。以后您想吃就说一声，我叫娘子给您老人家送过去就行了。”父亲笑着说：“我在香港还能吃到你们的油条，等我回巴西就没这个口福了，洋人又不卖这个，自己又不会做，真是无可奈何，想吃也吃不到口。”吃完早餐，小老板殷勤地把我们送出门说：“明天您就不用跑了，我给您送过去，反正乐斯酒店离这儿不远。”

　　第二天，老板果真送油条来了。父亲开心极了，请他们夫妻俩坐下：“我们之间是老关系户，老顾客了。俗话说：‘水，是家乡的甜；人，还是家乡的亲。’我在香港吃得真开心，回去就没的吃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油条才能像你做得那么又香又脆？”老板笑着说：“其实很简单，只要明矾和面粉的比例得当就一定做得好。”父亲赶紧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比例呢？”老板不停地笑：“我也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他悄悄地在父亲耳边说：“您给我简单地画几笔，只要一张小小的画，我就给您说秘方，行吗？”父亲哈哈大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合同签订，小伙子，你可不要反悔！我马上就画，完成后，你把秘方给我，我们是互相学习，我拜你为师。”

　　不到一小时，父亲就画好了一张写意画，是一个调皮的牧童悠然骑在牛背上。小老板的秘方早就备好了，此时，双方笑得嘴都合不拢。65岁的爸爸像老顽童似的举起手中的笔：“我会做油条了！以后可以天天吃油条了！”旁边的一位老者（父亲的朋友）说：“早知道，我就抢先一步把油条秘方给你了，那我也可以得一张画了。”父亲说：“你可没那本事，我还不要你的呢。你懂吗，我们不是交换，是忘年之交，是两代人的情谊。”（张心庆）

来源:中国书画报责任编辑: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