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与陈师曾的惺惺相惜

　　齐白石一生朋友甚多，陈师曾尤被他视为莫逆。两人成为朋友的岁月不长，仅仅七载而已，时在一九一七至一九二三年之间。七年当中，陈师曾为齐白石做了两件事。一是建议齐自创风格，不断改进画法;二是将齐的作品推向海外，使之声誉日隆。齐白石则对陈的画艺经常坦陈自己的"浅见"，令其作品益发斑斓多致。齐白石曾写诗悼陈师曾：“君我两个人，结交重相畏，胸中俱能事，不以皮毛贵，牛鬼与蛇神，常从胸底会，君无我不进，我无君则退，我言君自知，九原毋相昧。”足以见两人感情之深。

　　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与北京且庐文化艺术发展有限公司联合举办的“惺惺相惜，恩有重报：京华珍藏齐白石、陈师曾联展”，于2月10日开始在保利艺术博物馆展开为期一周的展览。作为新年的第一展，是北京保利12周年系列活动之一。此次展览共展齐白石、陈师曾作品七十余件，多数作品传承有序、著录详实。

齐白石 1921年作 《广豳风图》花卉工笔草虫册(十六开之一)

　　其中齐白石《广豳风图》花卉工笔草虫册(十六开)最为引人瞩目。遍观中外古今美术史，写生昆虫的画者一直不乏，但草虫一直不是文人心中画的主题。直至齐白石，才又一次颠覆了绘画史中对于草虫的地位，他画的草虫有声、有色、有质感、有感情。齐白石用 “工写结合”的方法，以写意的日常之物，工笔草虫，配出了疏与密、工与写、动与静。这些草虫，是他以一个在乱世中为浮萍的低姿态，画出了“草间偷活”的卑微和平常，也有“为万虫写照，为白鸟传神”的雄心。

　　“何用高官为世豪，雕虫垂老不辞劳”，齐白石在《自嘲》诗中的首联，或许可以阐释他在《广豳风图》册末开落款时的心态——“仲珊使帅钧正。辛酉(1921年)五月，布衣齐璜写呈”，其中上款“仲珊使帅”是清末民初的头面人物，时为驻节保定的直、鲁、豫巡阅使，直系军阀首领，后为民国大总统的曹锟;齐白石虽是一介“布衣”，如果润例不足恐怕也是“呈”不上去的。

　　北洋政府时期，正值曹锟政治生涯风生水起之时。诸多便利，加之个人喜好，使得曹锟常与书画名家相往还。1921年，齐白石由夏午诒而认识曹锟，如齐白石在《白石老人自传》中所言，“民国十年辛酉(1921)我五十九岁，夏午诒在保定，来信邀我去过端午节”。夏午诒是齐白石的同乡，曾是“筹安会”的骨干，袁世凯死后入曹锟幕府，后来曹锟在保阳、白下每次都请齐白石小住三五月，在齐白石的题跋中经常会提到“客于保阳”。在定居北京的前几年，齐白石的经济状况并不理想，“与齐白石交往较多且对他有所帮助的乡亲旧交，以夏午诒和郭葆生为最。他们与政界、军界有较多联系，经济条件好，有能力支持困境中的老友”(《齐白石传略》，郎绍君)。

　　面对老朋友的变现资助，齐白石也不曾怠慢。自1921年端午与曹锟相识，至1924年间，齐白石屡赴保定，为曹锟创作了一定数量的绘画与篆刻作品。如为曹锟所画《汉关壮缪像》和《宋岳武穆像》，此二像今藏天津艺术博物馆，有“虎威上将军命齐璜恭摹”款。香港文化艺术公司1967年出版《齐白石画集》第129页中，有一幅《云山深涧》，画中题识：“仲珊使帅命画。布衣齐璜。”齐白石另一名作《十六应真图册》中扉页上史树青先生的题记写有：此册为一九二二年曹锟(仲珊)六十岁生日白石先生祝寿之作。香港苏富比2012春拍书画专场封面齐白石的《云龙图》也是为曹锟贺寿的作品。除了画作，齐白石还曾为他刻过“直鲁豫巡阅使”、“乐寿老人”、“曹锟”等章，常见于曹锟的书画中，可见曹锟对于齐白石艺术成就的高度认同。

齐白石 1950年作 花卉册 册页 (十开)

　　作于1950年的《花卉册》册页(十开)，是年白石老人90岁，新中国成立之后，老人所渴望的和平安定的生活终于实现了，3月，毛泽东请齐白石到中南海做客，4月，徐悲鸿出任新成立的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聘齐白石为名誉教授。接着，政府又给予他崇高的地位和荣誉。其艺术从50年代进入最后一个辉煌期。从此册中可以看出，虽仍为旧题材，但物象更加抽象、简率，笔致更加粗放、随意，可见一种随性而为、不拘小节的潇洒，而那些普通的物象也焕发出一种新的活力。反映了白石老人晚年的一些实验性的笔法特征，乃为其艺术达到至高境界之后的一种自由挥写。

齐白石 葫芦

　　作于白石62岁时的《葫芦》，当时画家正在“衰年变法”之中，其典型的大写意花鸟画风格已基本确立，并逐渐被市场所接受，但生活境况仍然不佳，常常搬迁，所以才流露出诗题中的那种伤感。此幅构图生动，葫芦以没骨法直接用高纯度的藤黄直接泼写，以适当的留白表现葫芦的受光与层次;再以水墨泼写葫芦叶，叶片的向背、深浅甚至叶脉均在墨色的浓淡中表现出来;最后以轻柔的藤蔓将诸个葫芦和叶片穿插起来，焦墨渴笔写成的细藤宛转如飞，挥洒自如，气韵充盈笔端。整幅笔法简洁自如，墨色酣畅淋漓，乃白石大写意画佳构。再加上葫芦与“福禄”谐音，正合“福禄双全”的吉祥寓意。

　　其它的白石佳作还有，作于94岁时的《牡丹》。此作的上款人为巴基斯坦驻中国代办。新中国成立后，国际社会很多国家对中国怀有敌意，巴基斯坦则向中国伸出友谊之手，20世纪50年代初期即在北京设立代办处。为祝愿中巴两国人民友谊万古长存，周恩来总理请白石老人创作此图，作为国礼赠送巴基斯坦驻中国代办韩先生。齐白石晚年画牡丹很多，但他在90岁以后，体力、精力逐衰，作品不再像以前那么精致，那么神采奕奕，但笔墨更加纵逸，别有一种自由、天真而老辣的意味，有时反而更加耐看，此幅牡丹即一例：花形已有些松散，勾勒叶子的笔线似乎连在了一起，没骨画的枝梗和花苞也有些稚拙，总之不像40年代的画那么有精、气、神了，但笔墨之间那种大朴不雕、松静自然的意态，却是以前作品中所没有的，如果把画面与右侧的一行工整、苍劲、朴厚、浑融的款题书法统一起来看，则更有余味可品。

　　展出的齐白石作品还有，香港霍宗杰旧藏的《水族图》、《枇杷》，老舍先生旧藏的《枇杷》，传承有序、著录详实的《南瓜》、《酒壶螃蟹》、《笔单》、《抱儿妇》、《山水四条屏》、《丝瓜》、等等。曾在中国美术馆“朽者不朽：中国画走向现代的先行者——陈师曾诞辰140周年特展”展出的陈师曾《金伯母大庆山水》、《猴戏图》、《林居野处山水》、《兰草图》等作品也将在此次展览集中展出，希望大家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