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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画大师、收藏家黄宾虹(1865-1955)
提起黄宾虹,大多数文艺爱好者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那极具辨识度的黑乎乎的山水,笔法老辣、积墨生动,堪称一代宗师。仿佛黄宾虹一辈子就只是在画画似的。殊不知,这般黑里透亮的山水画,是他八十多岁暮年变法之后的画风。而在他命运多舛的九十载漫漫人生中,除了绘画,黄宾虹还是一位精于收藏、鉴定的大家。
当代油画大家靳尚谊笔下的黄宾虹坐像
儒商长子重望所托考功名
山水画大师黄宾虹(1865-1955)作为收藏家的一面,长久被画名所掩,很少为人知晓。事实上,他的收藏与研究齐头并进,是古代官绅收藏向近代学者型收藏过渡的楷模。
由于黄宾虹出生于晚清同治二年,那时中国的照相技术还根本没有普及,所以如今史料上能看到的照片,大多已是他年过半百之后的身影,脸庞瘦削,留着山羊胡,一副沧桑尽染。这位干瘪的老者,在年少时可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而他的艺术之旅也正始于自己重商好儒的家族。
黄宾虹的父亲黄定华是浙江金华著名的布匹商人,广达布总号的老板,家乡在安徽歙县。徽商不仅精于经商之道,大多也喜好珍藏古玩,自明朝中期以来一直是艺术品市场坚实有力的赞助者。黄定华就是这样一位懂得赚钱、善于花钱的儒商和藏家。他一边把布匹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一边收藏了大量古籍、书画和印玺。家大业大的黄定华,虽然20岁左右就已成婚,然而一直等到30岁才盼来黄宾虹这位长子。全家上下的百般疼爱与殷切教育,自然都汇聚到这位千呼万唤才降生的小少爷身上。
穿梭于家族的各种古藏,渐渐长大的小宾虹,4岁就展露出绘画天赋,6岁便能把清代山水画临摹得像模像样。但是对于望子成龙的父亲来说,画画只是“余事”,考取功名才是正道。那时科举制度还未取消,小宾虹只能身不由己地刻苦学习八股, 13岁便考取秀才,这让父亲大为欣喜。于是,父亲对其管教不再那么严格,觉得儿子的科举之路会平步青云。或许,少年黄宾虹也多少有些自得吧,以至于些许放松了功课。 几年后,黄定华的国货布匹生意遭遇洋货的巨大冲击,以至于家道中落。50多岁时携家返回歙县后,黄定华将全部希望放在了长子的仕途之路上。结果,黄宾虹在乡试中名落孙山。
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只得出来闯天下了。他先在扬州两淮盐运衙门做秘书,白天抄抄写写,晚上仍然挑灯夜画。然而,这位从小堂堂正正的书生,哪能适应官场的黑暗龌龊。不愿同流合污的他,还是选择辞归家乡。1889年,对经商并不陌生的黄宾虹,与父亲同心协力,东山再起,开办徽墨作坊——这是不会受到洋货冲击的。正当作坊生意蒸蒸日上时,父亲突然病逝。31岁的黄宾虹失去一路最为看重他培养他的慈父,悲恸万分,守孝三年。
至此初步尝到人生酸苦百味的黄宾虹,唯有在父亲遗留下来的藏品中,回忆往日点滴,寄托心中明月。他把父亲的藏品拿出来“临之一再,摹之再三,至有会心始罢”。他经常摹习明代吴门画派沈周等人的画册,尤爱董其昌、查世标的简淡画风,埋头研习不辍。所以黄宾虹的早年山水画,疏朗见白、清逸幽淡,被称作“白宾虹”,不似其晚年的“黑宾虹”。可以说,这是家族收藏练就的笔墨功底。
革命青年躲进小楼成一统
如果说黄宾虹早年主要是汲养于父辈珍藏,那么中年的他在养家糊口和治学研究的双重动力下,则是积极建立了自己独特的收藏与经营体系。
不过,这个看似自然的起承转合,黄宾虹兜了遥远一大圈才返回,中间相隔近20载。为何?因为收藏与绘画从来不是此前黄宾虹所追求的人生目标。古玩字画、笔墨丹青,风雅之事,自娱而已。血气方刚、承担家族光宗耀祖重任的黄宾虹虽然乡试落榜,但是身处清末乱世,他一腔报国热忱,从未完全熄灭过。
1898年,康有为和梁启超发起“戊戌变法”,谭嗣同南下招贤纳士。隐居歙县、报国无门的黄宾虹闻讯后,主动与谭嗣同相见。在了解维新思想后,黄宾虹一方面积极与谭嗣同保持书信联络, 一方面开始走出自己的小世界、与各方仁人志士交往,为推进改良变法而奔走。谁能料到,“戊戌六君子”很快集体殉难!作为维新派同党的黄宾虹,也成为官府捉拿的对象。危急时刻,他只得告别结发妻子洪四果和孩子,连夜逃亡,开始了长达5年孤身一人、亡命天涯的生活。
1904年,辗转来到芜湖的黄宾虹,遇到几位“同盟会”成员。他的革命热情再次被点燃,与许承尧、江炜、陈去病、汪律本等秘密组织反清“黄社”。为了筹措反清革命经费,黄宾虹冒着生命危险在自家后院铸造钱币(私造钱币在清朝法律中是杀头重罪)。1907年,他被告发,只好又一次连夜出逃,亡命上海。
从1898年积极投入“戊戌变法”到1904年秘密组织反清“黄社”,两次参与维新革命,黄宾虹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由于被官府通缉,黄宾虹长年过着妻离子散的流亡生活。终于,这位步入中年的一介书生,彻底心灰意冷了。从曾经的阔家大公子到后来如履薄冰、性命不保的革命同党,黄宾虹的人生轨迹比过山车还要让人揪心。
从1897年到1907年,这整整十载的时光,黄宾虹独自承受身心之苦难,旁人不得而知,也无法想象。他本人在后来回忆生平时,对这段非常时期的经历也只是一笔带过,不愿详谈。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已过不惑之年的黄宾虹,真的累了,冒险搏命的事情还是让给新青年吧。在革命热情被惨淡现实浇灭后,他心灰意冷,实在渴望平静安宁的文人生活。于是,社会变法之门关上了,艺术变法之门慢慢敞开。
海上三十年卓然成大家
在上海决心另谋出路的黄宾虹,彻底远离政治舞台,不再过问世事。即使辛亥革命后,安徽都督柏文蔚邀请他再回政坛一展宏图,他仍然拒绝了这样诱人的邀约。他笃定回到内心的汩汩清泉,寄情于金石书画的收藏与研究。大风大浪之后,心如止水的黄宾虹这时才真正把孩童时就恋恋不舍的艺术当作自己的终生追求。
文字功底扎实、艺术修养深厚的黄宾虹,在上海的主要职业是编辑,并以此为基点从事经营、收藏、结社、创作和史论研究。这些看似纷繁的活动,实际上都与书画鉴定和买卖挂钩,此乃黄宾虹主要的收入来源。民国初年,他干脆与人合开了一个古玩书画店,名叫“宙合斋”,不久便成为海上许多文人的雅集佳处,黄宾虹的收藏圈人脉也由此打开。立稳脚跟后,1920年,57岁黄宾虹又续娶家境贫寒的16岁安徽姑娘宋若婴为侧室。
频繁的鉴藏与交易活动,使得黄宾虹的名声越来越大,古玩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而且这些过眼经手的真品赝品,也为他的理论研究提供了最直接的实物佐证。凡此种种,逐步确立了黄宾虹在上海书画鉴藏界的泰斗地位。因此,1937年民国政府聘请他到南京鉴定故宫藏画。这些一年前才从北京运到南京的御藏历代名画,由于抗日战争即将爆发,所以面临紧急西迁。而黄宾虹的任务就是从这大批的御藏中,选出最重要的运抵四川,并整理目录。如此重任交给当时已72岁高龄的黄宾虹,让他感到莫大慰藉。况且,那个年代还没有如今的公共博物馆,若有机会遍览故宫藏画,实在是非常殊胜的经验,可谓眼界大开。
精藏印玺金石笔法入山水
除了声名显赫的书画鉴藏,黄宾虹的古印玺收藏,同样规模惊人。这是他兴趣最浓的方寸天地,陶然自乐,至老不倦。
自古诗书画印不分家。黄宾虹幼年画画的小手,也刻印。他6岁就摹刻父亲收藏的古印,11岁时已达到让父亲惊叹的地步。1890年起,已成家立业的26岁黄宾虹开始大量搜购古印。至1920年,他收藏的古玺、官私印已达二千余方,名冠上海滩。
黄宾虹的印玺越藏越精,以至于树大招风。当时,金石家邹适庐为房地产大亨哈同收购文物,想高价购入黄氏藏品,被他断然拒绝。几天后,黄家邻居突发火灾,周围人都惊慌失措。蹊跷的是,黄宾虹当时没在家,宋若婴只顾抱着怀中的孩子,便把那个装有丈夫珍藏古玺的箱子交给了佣人。没想到,邻居家的火被扑灭后,那个箱子竟被趁火打劫的盗贼抢走了。黄宾虹回来听说此事,痛惜不已。但他并没消沉,而是继续倾力收藏秦汉官印、私印、汉魏六朝印等又达1000多方。正如他在66岁时所撰《玺印自叙》中说:朝夕把玩的金石书画中,唯独最酷爱印玺。虽曾丢失的印章可达数百上千,但仍继续购藏。
1955年,重病中的黄宾虹嘱咐宋若婴将书画作品和所藏文物共10450件全部捐献给国家,其中包括古印893方和古印拓片800件。
印玺收藏给晚年的黄宾虹绘画带来莫大裨益。他以金石笔法融入山水画境,在原本流畅但稍显浮薄的运笔上,加入一些行笔的迟涩和艰难,因此画面显得神采焕发、浑厚华滋。然而这样别具一格的黑密山水,并不是当时的流行画法。时人介绍黄宾虹时,一般只称他为鉴定家、学者,而不提及“画家”二字。几乎没人欣赏他的画,更别说买了。
在创作中孤独一生的黄宾虹临终慨叹:“我的画,要再过50年,才有人看得懂”。这个预言果然灵验。黄宾虹早已与齐白石被学术界并称为“南黄北齐”。九泉之下的他,该是何等欣慰。(作者 杜卡)
黄宾虹60岁时所作《烟岚清旷》以1495万元在2011西泠春拍成交。
黄宾虹自用印十一方以及藏印四方,整体一组在2009年西泠春拍售得134.4万元。
《黄宾虹藏古鈢印》(一函四册)在2010年西泠春拍以8960元成交。
黄宾虹87岁高龄所作《山居图》在中国嘉德2012年秋拍以1380万元成交。
黄宾虹89岁高龄所作《山川卧游》手卷以5290万元在中国嘉德2011年秋拍中创下个人作品成交价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