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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5年,吴昌硕22岁。这一年安吉县补考庚申年乡试,在学官催促之下,他报名参加了考试,结果中了秀才。但是,作为一个潜心自学篆刻的年轻人,他对八股文并不感兴趣,对借八股文走仕途也十分反感,因此考中秀才后就绝意科举仕途,不再参加科举考试。
这一年,吴昌硕的父亲续娶了杨氏夫人,吴家也迁往四十余里外的安吉县城,在县城里租了几间小楼,名之为“篆云楼”。父子俩将居所周围的小片旷地垦荒成园,园中翠竹数竿,疏草密筱,不事修饰,因而取名为“芜园”。
为何名曰“芜园”,吴昌硕的友人施浴生曾著文《芜园记》说出了原委:“吴子苍石今之淳朴士也。其为人不事表修饰,而中情纯一。居安吉城之东北偏,有旷地数亩,辟以为园,名之曰芜园。……见夫花卉草莱,乱杂并植,足迹之余,皆菅苇。书室之外,所谓台榭陂池,为园所必有者,或缺或仅有,而不加饰。而吴子啸傲其中,若菟裘焉”。
这种甘于淡泊、不以物质简陋为苦的心态,表现出吴昌硕在经历生离死别、颠沛流离的五年苦难之后的豁达和乐观。
1868年,吴昌硕的父亲病逝。1872年,29岁的吴昌硕娶妻施氏。婚后不久,他就再次离开家乡,开始了外出交游寻师访友的求学和谋生历程。他首先到了杭州,跟随晚清时期的经学大家俞樾先生学习辞章和训诂,前后约有两年。1875年,吴昌硕又被湖州府的贡生颜文采招去做了一年的司帐,后来又被介绍去号称“六才子”之一的陆心源家做司帐,颜文采和陆心源都是著名的收藏家。司帐相当于会计,吴昌硕名为司帐,实际是帮他们做编著抄写、收集文物、分类整理、拓印砖图的工作。在这里,吴昌硕看到了很多历代碑帖、名人书画真迹以及钟鼎彝器等文物,这对其书画篆刻的研习有很大的帮助。
在这个时候,吴昌硕还常随颜文采、陆心源出入“六才子”家门,得以见识这些文人雅士,更方便地学习诗词书画。其中,杨岘是吴昌硕最为敬佩的。杨岘,字见山,号庸斋,又号藐翁,湖州人,咸丰五年举人,曾任常州知府,后因不善逢迎而被罢免。藐翁博学多闻,对经学有精湛研究,所作诗文也简练凝重,为人尤耿介鲠直,不谐流俗。吴昌硕敬佩他的为人和治学,曾于1880年备函要求列于门下。藐翁复信婉谢,表示愿以换帖弟兄相称。书中有“来函敬悉,如此称谓,未免太俗,拟仿从前沈仲复与藐订交之例,彼此赠物,即俗间换帖也。犬马齿差长,藐潜称兄,君即吾弟。”尽管藐翁坚辞老师称谓,但吴昌硕仍然以师尊之礼相待,在所作诗篇中有“藐翁吾先师”之名,并自称“寓庸斋内老门生”,足见其尊师重道之心。吴昌硕与杨岘交往前后共20余年,在与其交往中,吴昌硕在诗文和书法上得到不少指点,有很大的提高。
1882年,离乡别妻十年的吴昌硕把夫人施季仙接到苏州居住。也就在这一年,吴昌硕的好友金俯将其在古墓葬中觅得的一个陶缶送给他,因为此缶“了无文字、朴陋可喜”,故而昌硕以“击庐”“老击”为别号,这个号一直用到其去世前。接来妻子后,家中所需局促,为供养家人生活,吴昌硕在卖字刻印之外,还托人求职,后来友人推荐他在苏州县衙里担任一名巡查城市、缉捕盗贼的“蕞尔小吏”。做小吏,尽管整日辛苦,收入却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生计,清贫的状况没有什么变化。他曾在写给老师潘芝畦的诗中说:“荡宦如游民,浮家累妻拏。 一屋雨打头,达旦声咿唔。呼名乌友朋,闭户人菰芦……”作为一个低级的小官,没什么薪水,又很辛苦,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官场里还不得不事事小心,如履薄冰。吴昌硕因此谑称自己为“酸寒尉”。
在苏州时,吴昌硕因为公干时常路经或小居上海。1883年时,他因公去津沽,在上海候轮时,经高邕介绍结识了任伯年,任伯年见吴氏的画之后十分赞赏,认为他的书法根基深,不妨就以写篆书的笔法来画花瓣,用作草书的笔法来写枝干,如此变化贯通,也就会体会出画理之奥秘。吴昌硕受其启发,从此和他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1885年,任伯年从上海来苏州拜访他,见到刚从官衙里回来的吴昌硕,见他身着袍服,宽衣蔽体,疲惫不堪,好不狼狈,颇为感慨,后来便以“酸寒尉”为题画了一幅像。画中吴昌硕戴一红顶帽子,两手笼在袖中,似乎在作揖,神态狼狈,状态寒酸。任伯年以不多的笔墨,十分精到地表现出一个底层的官吏形象,形神具备。吴昌硕在画上自题“酸寒尉像”,并赋诗自嘲:
达官处堂皇,小吏走炎暑。
束带趋辕门,三伏汗如雨。
传呼乃敢入,心气先摄沮。
问言见何事,欲答防龃龉。
自知酸寒态,恐融大府怒。
怵惕强支吾,垂手身伛偻。
朝实嗟未饱,卓卓日当午。
中年类衰老,腰脚苦酸楚。
此诗加上任伯年的画,淋漓尽致地把身为小吏的辛苦、寒酸的形象表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