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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黄宾虹 1996年 靳尚谊
天津美术网讯 12月4日至2016年1月3日,中国油画院美术馆展出中国美协名誉主席、画家靳尚谊个展“自在途程——靳尚谊油画语言研究展”,展出靳尚谊从上世纪50年代到今年创作的77件作品,首次全面回顾了靳尚谊在油画语言方面的研究历程。踏入展厅,墙面上,用坐标轴上的时间与微缩版画作对应,以“编年体”的方式让观者对他60余年的创作有了直观的感受。
无论是在展览现场,还是在之后以“我的油画之路”为主题的讲座上,年逾八旬的靳尚谊清瘦依旧,也依旧精神矍铄,讲起话来底气十足,也个性十足。大家观展后,把他近10年创作的13幅新作,其中还包括今年最新完成的《途中》与《蒙古族公主》视作此次展览的一大亮点,而靳尚谊却直言“近期的作品不如从前画得好” ,“我不是谦虚,到了我这个年龄,越画越差是客观规律——画油画跟中国画不一样,每画一张要反复改,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中国画是一次完成,不行就重画。国画家越老水平越高,但油画家过了60岁开始衰退是必然的。 ”
在靳尚谊看来,这个以“线条与色彩的乐章:踏上现代主义之路”“造型与格调的变奏:借鉴前辈大师之法”“中西绘画交响:研习传移摹写之道”“语言与技巧的合声:拓展油画创作之径”“现实与意象的回旋:写生敲开艺术之门” 5个篇章进行“倒叙”的展览,核心在于回望自己的学习与创作之路。“我们所取的题目是‘自在途程’ ,自在,是一种精神境界;途程,是道路,也是方法。 ”此展策展人、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院长余丁说:“靳先生是个对艺术语言高度敏感的艺术家,他始终关心的都是色彩、造型、空间、画面结构等绘画最为基本的问题,这也正是展览主题‘自在途程’的所指,老一辈艺术家对艺术探索有自觉的担当,不搞清楚就不罢休,所以一路走来,每个脚印都踏得那么清楚。通过展览的梳理,人们可以从得失成败中有所借鉴,并借此对油画在中国的发展有所思考和认知。 ”
中国“土油画”先要解决色彩问题
展览中,颇受关注的是与时间轴上“1954年”相对应的——靳尚谊绘画生涯的第一幅油画《附中的女学生》 。“画这张的时候我还没正式学油画,当时在中央美院上学,因为要培养美术的普及工作者,没有设专门的油画专业,主要的课程是素描和水彩,基本都是画年画、连环画。1954年在北京办了一次‘苏联油画展览’ ,我和同学都去看,看过之后很兴奋,自己也跃跃欲试,就去找油彩和三合板来画。那个时候,美院附中刚刚招了第一批学生,跟我们在一起上学,我就找了一位女学生来当模特。 ”评价起自己的作品,靳尚谊毫不客气—— “现在看回去,那个时候的创作太粗糙,主要是色彩不行。 ”
“色彩” ,是靳尚谊反复提到的,“当时我们还是学生,说话比较直,就管中国的油画叫‘土油画’ ,为什么土?因为色彩不过关。直到现在,我还在不断临摹西方油画大师的经典,就是要解决色彩的问题。 ” 1955年至1957年,靳尚谊进入“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学习,最重要的训练也是在色彩上。“马克西莫夫的油画训练方法是从造型到色彩,开始用白、黑和土黄这几个颜色来画单色人体;再写生画颜色,把握色彩的冷暖关系,用色彩来思维。 ”
仍旧是为了围绕色彩问题,此番展览中还有靳尚谊极少面世的7件临摹敦煌壁画的作品。在余丁看来,“这些临摹本,比照片与其他摹本都更加接近壁画原作的图像” 。1978年,在著名美学家常书鸿先生的带领下,靳尚谊远赴敦煌,留下一批用油彩模仿中国古代壁画的作品,见证了他对于油画色彩和造型的探索,以及将油画与中国传统美术相融合的尝试。“当时去敦煌的人很少,每个洞窟都开放。在那里的很多北魏时期的壁画,经过多年风吹日晒,早已氧化破损,再加上曾经白俄军队还在里面烧火做饭,画面很多地方甚至被熏黑,就显得特别好看。 ”靳尚谊回忆说,“当然这种好看,是从油画的角度而言,斑驳、丰富的图像,只有通过油画临摹才能真实地表现出来。 ”
临敦煌唐壁画之一 1978年 靳尚谊
技术丁点儿不能含糊
旨在展示“途程”的作品中,很多作品从未露过面,是靳尚谊的私藏。而回忆起创作它们的上世纪80年代,自己对于古典风格肖像创作的探索,是在参观欧洲古典油画之后,他说:“到欧洲的博物馆一看,面对真正的大师经典,就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了,最突出的问题在于单薄。 ”
1981年,靳尚谊在美国生活了一年,系统地考察了从古埃及、古希腊直到美国最前卫的当代艺术,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体积”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以光影和不同角度来烘托体积的方式上,做得不够丰实。为此,他做了一个实验:以照片为摹本画肖像,把“古典法”和“分面法”都融合在这张画中,彻底解决体积的问题。实验成功后,他发现用这种方法画得细、层次多、边线也更为清楚。回国后,他连续创作了《双人体》 《塔吉克新娘》 《瞿秋白》等艺术生涯中的重要作品。“风格、观念不重要,我左右不了别人的判断。但技术问题丁点儿不能含糊,油画好不好不在乎风格、观念,而是由技术决定的。 ”在靳尚谊看来,自己追求的从来不是风格奇特,而是实打实地缩小与西方经典的差距。
“上世纪80年代,在天津博物馆看到范宽的作品,靳先生又开始思考油画这种源于西方的古典技法如何表现中国文化的主题, 《青年女歌手》的背景选择的就是范宽的《雪景寒林图》 。 ”余丁说,“另外两张以黄宾虹为人物的画作中,他更是尝试以油画这种绘画语言来表现中国水墨画的质感。进入上世纪90年代,在翻阅黄宾虹的画册后他发现,其笔墨抽象性很强,既有中国的传统又有时代意识。为此他又做了3次实验:先后画了两张《黄宾虹》 ,一张是黄宾虹在山水之间,手拿一个速写本;另一张画的是晚年的黄宾虹,背景是黄宾虹自己的画;第三次实验则是《髡残》 ,画面中髡残置身山水之中,表现他晚年在南京出家后的状态。从这些实验中,中国画的意境和笔墨趣味完全借助油画语言来表达。 ”
新作要补“现代主义”的课
没有经历较为完整和丰富的现代主义艺术启蒙就直接进入了后现代观念艺术,是靳尚谊一路走来,对中国绘画发展不断反思而提出的问题,因此,虽“自在途程”六十载,仍要“补现代主义这一课” ——近年来他身体力行,对中国传统艺术和现代艺术中的“线” 、色彩和形式语言融合实验,创作了一系列新作。
“21世纪以后,靳先生在创作中开始自觉地研究现代绘画,最早向马蒂斯学习线的表达,但他觉得马蒂斯线的张力与自己的性格不相符。此后他开始研习莫迪里阿尼、克里姆特和埃贡·席勒,最终,选择主要学习克里姆特,画面上更为单纯,色彩、线条、结构、语言的表达上则更加追求画面的形式因素。 ”余丁如是评价。而当记者问到“近些年在创作中有何心得体会”时,靳尚谊错听成了“新的体会” ,“新的体会?没有,全是老的。1979年,我去西德访问的时候,在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看到他们的素描课,问‘你们现在素描和以前比有什么发展’ ,他们说,‘跟200年前一样。 ’油画的基本原则永远不变,这点跟中国画的道理一样,线描就是线描,笔墨就是笔墨,艺术跟新旧、远近没有关系,要做的就是不断地画,不断接近最好的水平。 ”他声音洪亮地侃侃而谈。
2009年,在靳尚谊的“向维米尔致敬”创作项目中,只有3幅小尺幅作品,临摹维米尔经典《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而对原作中少女的表情、神态做了细微变化,意外地带着一丝诙谐。展览中,有观者惊叹:“这难道是靳先生的恶搞吗? ”而作者自言,这是基于对中国社会现实的思考,对古典作品进行的当代诠释。“现在的生活变化太快了,所有人都如此紧张、焦虑。临摹维米尔,是要检验自己的艺术,能否达到欧洲油画的水平,事实证明,还是有距离。 ”
变化如此迅疾,在影像艺术大行其道的今天,油画家如何自处?“对我来说,这不是问题。我已经80多岁了,对油画的爱,丝毫没有减退。一辈子我都在进行油画语言的探索,未来还会继续。 ”靳尚谊说。但面对讲座中,学生们一个个渴求“葵花宝典”似的问题,他直言:“对于年轻人来说,走油画这条路不容易。网络如此发达,信息爆炸,但看新闻、消息和掌握知识是两码事。油画家看东西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普通人看局部,而油画家要能看到整体。道理很简单,真正做到非常难,怎么能从局部跳出来把握整体,没有别的办法,就是熟能生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