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图:“从未发生?——信王军、石磊双个展”在天津泰达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
“从未发生?——信王军、石磊双个展”开幕,王军表演行为艺术作品《致敬》。
策展人语:从未发生? ——王军、石磊双个展
赵国君
历史若不能真实呈现,一探究竟的人便冲动异常,这样的人史不绝书,艺术家是其中活跃的一份子。
历史题材本来是艺术的重头戏,记录、呈现、宣传英雄史观的、宫廷生活的乃至民俗劳工生活的艺术比比皆是,及至谎言政治登上历史舞台,历史公然被任人打扮、阉割、篡改、遮蔽、伪饰,艺术的命运自身难保,只得匍伏在权势脚下讴歌、粉饰、推波助澜,别无他途,助纣为虐的所谓现实主义最不现实,“伟光正”、“红光亮”、“三突出”的理念窒息着艺术表达,使艺术创作陷入火热的僵化,夸张的造假,认真的遮蔽之中,艺术反映的社会情境无端闯入伪装高潮的现场,历史中的艺术苟延残喘,艺术中的历史模糊不清,狂欢作伪的闹剧使中国成为孤绝的沦陷之地,乏善可陈。
近来自《老照片》以降,到民间语文,到网络论坛、微博爆炸,民间的史家记述别开生面,出新出“奇”,摧毁了谎言历史的包裹,直逼真相。乃至艺术创造也从头再来,莫说艺术手法的乾坤转移,多姿多样,艺术反映的世界愈发驳杂多元,丰富多彩,以历史真相论,不乏直捣黄龙的努力与一剑封喉的雄心,艺术,再也不是官家的行货,几成有识艺术家的思想武器。
且看,王军的历史素描别具匠心,不在笔头的工夫,而是心底的波澜。一幅幅民国时代的老照片,临摹的技术细节不必多言,而是二度选择与二度创作之中,蕴含的是艺术家揭蘖历史真相的冲动,这种冲动是青年一代有为者的自我认知,也是对历史保有的温情与敬意。自从官家历史叙述声誉破产之后(它们的力量依然貌似强大),民间自由艺术家的重新审视成为追求真相、拒绝遗忘的发端,成为一种游离于艺术之外的强烈的政治关怀。约翰?伯格说,所有影像都是人为的。王军建基于历史影像上的所谓素描创作则是愈加人为,愈加具有选择性,此等选择别具匠心,别有用心,与其说是对昨日先贤的敬重,毋宁说对当下的追问,或控诉。作为一个不断追求自由与尊严的青年艺术家,王军一直在这样的敬重中表达着忧思和疑虑。
与王军的庄重不同,石磊的油画显得“游戏笔墨”,不仅是急就章式的快意书写,还有对画中人物复杂、神秘与隐蔽的态度。其选材也是一组老照片,是民国不再据说是共和国时代的一组影像群,衮衮诸公、魑魅魍魉,曾是石磊年轻时的“位隆著者”。在人妖不分、群魔乱舞的时代,不只中国人在滚汤沸水里兀自挣扎,人类的命运都在遭受考验。在没有明白真相以前,冷战语境下那一方的敌人却是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大救星、大英雄,“圣家族”的一举一动都是令他们热血喷张、引颈就戮不惜一死的“欢场”。石磊一辈在皇帝的宴席旁充当看客,看得目瞪口呆、神态癫狂,惊讶、狂喜、欢呼种种迷醉的体验留存至深。可惜,历史的真相道破之后,一群混蛋的虚伪令人拍案气绝,无法报复的压抑一旦“以笔为旗”,昔日神圣就被逮个正着,于是,旧时影像索性拿来,心头记忆随时挑选,恣意涂抹的背后有疯狂呐喊,快乐意淫,带着戏谑的不敬,挑衅式的不恭,强者的尸身横遭强暴,弱者的报复之中一种肃然不笑的审视愈发令人忍俊不禁,艺术家的快意恩仇是发泄、是诅咒,是逗你玩儿,还是精神疾病的隐隐发作?
如果没有理解错,王军与石磊的艺术笔法可谓一正一反、亦庄亦谐。他们选材的都是老照片,都是小尺幅,笔头都有学院派的功力,精细、认真且不乏舒展的自由,但谈论技术是不重要的,艺术的历史发展到今天,技法上西方人比我们纯熟精湛多了,也不过早成昨日黄花,学生仔的我们再来评述素描与油画,简直落伍,所以,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所表达的内容,以及表达背后的艺术动机与心理情绪。放在一百多年的背景之下,两组创作内容“严重对立”:民国一代的奋争进取与旷世枭雄治下的无法无天如何并置?前代先贤们的殚精竭虑换来的就是这样的横暴与沦陷?石榴树上结樱桃,百年无果到从头,独夫民贼们完蛋了,戏场却依然奏效,臣民扑地的局面未见改观,甚至不及民国开蒙,凝视着素描中的民国与油画中的“共和国”,不禁悲从中来,一切从未发生?从未发生?
复制艺术中本雅明所言的“光晕”早已消散,消散的不只是艺术原作的神秘性,更是原作所呈现的历史意义,精心的涂抹,任意的选择,此种蓄谋已久且独具匠心的大幅度改写,剥离了原有政治主题的神圣意味,于敬重与把玩之中多了审视、凝思与批判,因为批判,他们的作品也就具有了鲜明的当代性。
2013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