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图:“从未发生?——信王军、石磊双个展”在天津泰达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
“从未发生?——信王军、石磊双个展”开幕,王军表演行为艺术作品《致敬》。
雷颐:为了心灵不在黑暗中行走
——读信王军、石磊的画
雷颐(历史学家)
绘画的起源是什么?艺术史上有不同的说法。其中之一,与上古时代的“结绳”一样,是为了“记事”,就是抵抗遗忘。信王军、石磊的作品艺术风格完全不同,艺术行外的我,却感到内在的高度相同――抵抗遗忘、建构我们的集体记忆。
记忆就是历史,但“历史”或“集体记忆”往往屈从于“权力”。因权力总是要用自己的力量来规范、规定人们记住什么,忘记什么。这种被权力裁减过的集体记忆,必然是片面的,甚至是扭曲的。而一个事件、一个人物被艺术地表现出来,其功能在把某种特殊记忆灌入大众的脑海之中,使之成为集体记忆。德国思想家哈贝马斯指出,所谓“公共记忆”或曰“集体记忆”在本质上带有规范性意义,即人为地规范人们记住什么、忘却什么,实际上充满了人为选择。在这种人为的筛选过程中,具有公共性的艺术起了重要作用。事实证明,这种表现历史、记忆的艺术品从不是纯粹的美学表现,在其建造过程中,权力者从规则的制定、对艺术家的挑选、艺术家对作品的理解、方方面面对作品的修改审订直到最后完成,价值、权力、利益等诸种因素可谓贯彻始终,并或明或暗地体现在作品之中。
信王军与石磊,以个人的名义出场,在那种在权力结构与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中形成的具有特别指向、甚至是使人遗忘的“集体记忆”之外,以自己对历史的认知为基点,用点、线、面,织就了非主流的、非常个人的记忆。但,正是千千万万个人点点滴滴个人记忆的“寻寻觅觅补补缀缀”,缝补成中国人全面的、真正的“集体记忆”。只有大家都参与“记忆工程”的建设,才能打破“钦定”历史话语的垄断,我们才能“最后补成一袭金镂玉衣那么真切的民族记忆”。
总有人会有“我们为何需要集体记忆?”简单说,集体与个人一样,当丧失了集体记忆时,就会“错乱”。只有记住历史,才能面对未来。当记忆被人为丧失的时候,记忆恢复便格外重要。一位俄罗斯历史学家写道,在上世纪末俄国面临的大变动中,俄罗斯人民了解历史的热情空前高涨。在俄国的启蒙思想传统中,文学一直起着特殊的作用,而现在,“历史”则取而代之,“在文学止步的地方,由历史学家撰写的随笔和论文展开了接力赛。”遗忘不是通向过去的通行证,恰恰相反,记忆才是通向未来的灯光。因为有记忆,个人和集体才会对自己的过错、罪孽忏悔,才可能不重蹈覆辙;而且受害者才有可能原谅、宽恕迫害者。而健忘的个人或集体,总会不断地重复错误、罪孽,难以自拔;人类社会也将陷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悲剧循环之中。
从生命的本质意义上说,记忆使生命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米兰?昆德拉认为,对过去记忆的丧失,将使“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真实的生活。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这便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原因所在。摆脱历史记忆,生命将无法有意义。
“当过去不再昭示未来时,心灵便在黑暗中行走。”这是19世纪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的一句名言。但想让“过去”昭示未来却并易事,只有对“过去”保有真实、鲜活的记忆,对“过去”作自由深的探讨,每个人都参与对“过去”的记忆建构中,“过去”才能昭示未来。信王军、石磊的作品,就是这种使生命有意义、使心灵不在黑暗中行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