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写生活方寸守真-走进花鸟名家郭书仁的绘画艺术
郭书仁
【艺术简介】
郭书仁,著名花鸟画家,号半山庐主人,1945年生,天津市人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津美术家协会理事、天津文史研究馆馆员、天津工业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第八届全国著名花鸟画家作品展”评审委员会委员、艺委会副主任。
郭书仁:趣写生活 方寸守真
文/谷珵
对于郭书仁而言,作品是艺术唯一重要的本源。几乎从一进门,他的话题就围绕着“看画”:先是摊开杂志样刊,无需介绍便一眼打量出画者,功底深厚可见一斑;而后拿出经年的画稿,愉悦地与我们这些前来拜访的“小友”分享体悟。在声浪喧嚣的艺坛上,郭书仁的埋首耕耘显得身影踽踽,然而爽直言谈间,是这位总会笑呵呵的老人抛出的智慧和真理。平实,有力,诠释着一份对传统笔墨精神有点倔强的坚守。
在审美时代感中挖掘自我
如果把时钟拨回到上世纪50年代,可以再度发现郭书仁的艺术成长脉络。人生前30年,与津门画界前辈难以分割的联系,给了他一段独特而不可多得的经历。启蒙老师萧心泉,是第一位对他影响深刻的领路人。凭借误打误撞的缘分,少年时期便天赋尽显的郭书仁顺利拜师,后来才知道对方是响当当的“津门画界五老”之一。老先生不仅教他绘画,还让他学书法、临摹《曹全碑》、背《书谱》,绝对算是正统入室弟子的训练方式。能在文化教育稀缺的时代跟随大家脚步实属幸运,也为郭书仁的早早成名打下根基。
中学毕业,他担心报考美院分不到国画专业,于是选择了技校,然而“野生”的滋长,却比其他学院派都要来得正规严苛,郭书仁有幸与前辈孙其峰、萧朗、梁崎等天津名家结下师生缘,并得到王学仲、溥佐等先生指教,能写善画的才能很快展露,并有幸多次参加市级美术创作活动。至今回顾,他仍慨叹命运的眷顾,“接触的老师都是高档次的,因此没有绕太大弯路。我与这些元老级的先生感情深厚,想什么时候拜访就能登门,老先生的技艺和人品使我受益匪浅。”
而更进一步的发展还是源自在文物公司工作的经历。彼时,文物公司约他为门市部画了张葫芦图而声名鹊起,得获“郭葫芦”的雅号,后被调入文物公司。公司的资料室和整整三层楼的库房里都是书画藏品,郭书仁如获至宝,一头扎进大批真迹中心摹手追。“我常跟学生们讲,想画好就得长眼力,要能分辨出好坏才行。画画同交朋友一样,总和小偷在一起最后你也是小偷,而跟雷锋作伴你就是雷锋,看画也同理。”
8年时光,潜心临摹让他的写意花鸟笔墨精湛,灵动多变间生发出酣畅淋漓的世界。他绝非死学,而是逐步形成了自家风格。“李可染讲过,‘对待传统要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所以一味模仿是不可行的,吸收各家之长才能形成个人图示。”在郭书仁看来,踩在巨人肩上只是创作的起点,积累过后融入个人感受才是关键。“绘画必须要有自己的体悟,才能画出心中景象,否则只是别人的复制品。”
几千年的中国绘画史犹如游园惊梦,移步换景方可思接千载。“学画要不断往上追,取法乎上才仅得其中,但我认为既要学古人也要学今人。艺术来源于生活,现代人在进步,古人见过电视、微信吗?今人的见识要拓宽太多,审美观点自然有别于前人,绘画也需体现时代感。”因此,纵然他的画以传统题材为轴心,也总能在笔墨的半径里流淌出新意。无论是过雨后的蕉叶,还是戏雪的麻雀,抑或秉性高洁的四君子,都透着时代的审美特点,与传统花鸟拉开了一定距离。
“学古人要学精神,而不见得模仿他的外表。古人骑驴进京赶路,你为什么要开奔驰、坐高铁?古人的价值不能抹杀,但还是得向前发展。”风趣之外,是郭书仁对艺术发展实打实的思考。有人评论他:“设法使古人淡泊的‘无我之境’转回到今人热情的‘有我之境’。”这种试图使历史上远离人间烟火的文人画,转变成现代人充满生活闲趣的努力,令他的皴擦点染呈现出可亲近的质感,也是画家心灵影像的折射。
写神不拘形
对中国画的创作来说,形神概念是伴随始终的传统命题,自东晋顾恺之提出“以形写神”后,关于两者关系的认知就变成历代画家争论的焦点,而郭书仁把自己绘画的基石建立在写生基础上的夸张与通用。曾经,他到湖北几百米的山上看兰花,听人讲述它的生长环境,观察阴晴更迭时的花朵姿态。“画花鸟,必须搞清物象的生长规律和结构,不然颠倒了就贻笑大方,在此基础上进行构图、技法和造型上的夸张变形,只要感觉像皆可通用。齐白石画虾,实际是把河虾与海虾的形象结合在一起;萧先生也跟我们讲,小鸟无名——真正的小鸟无需在意它的品类,入画即可,除了耳熟能详的不能随意造型,其他适度的艺术夸张都是可以的。”
“中国画要把墨韵画出来。国画讲究形神兼备,其实更重要的还是神。我建议画画不要太具象,尤其是写意画,太具象就没有味道,实际上工笔画也需要夸张,无非程度不同而已。”他画荷花,打破形的羁绊,高洁清新的气格力透纸背,于“似与不似之间”入木三分。
在郭书仁心中,真正的好作品不能多添一笔,亦不能多去掉一处。他追求简约之美,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润泽天成的画面。挺脱有力的线条背后,是他经年锻造的真功夫。石涛说:“天地以生气成之,画以笔墨取之。”无论外界环境如何变化,郭书仁都把对笔墨的信奉记挂心头。“中国画的关键就是用水,墨加入水才有深浅干湿的变化,才能五色相映。”他以行草书法用笔入画,笔触收放有度,把水墨关系领悟得透彻,画面清逸又不失厚重。
在获得“全国第二届中国花鸟画展”优秀奖的《芭蕉过雨》中,他将南方的自然物象抽取重组,形成一派祥和清丽之境。观其创作,恬淡与雅逸打动着每个有缘邂逅的画外人,无论春夏秋冬皆洋洒着生机,世俗的叨扰仿佛一并远去。郭书仁发现着一草一木、一虫一禽的生灭,耐心而温柔地描绘出万物的善与美,于是纸笔方寸间纳尽大千世界,每处情绪的顿足皆有妙造自然的清凉。这清凉来自他笔端贯穿的中庸哲学与风骨,来自掌控技法的精进与熟练,亦同郭书仁喜好淡雅的天性相关。而反过来,技法本身也会为他带来体悟和转变,让他在创作的正道上走得扎实、深远。
喧扰市肆外的奋笔丹青
艺术的上行往往需厚积方能薄发。当年,萧心泉将画稿送与郭书仁时告诫他:“没有千篇稿,不是画画人。”郭书仁牢牢记住了老师的嘱托,走到哪里都会支起画案。在文物公司工作期间,他积累了大量画稿,任伯年、齐白石、张大千、陈少梅、于非闇、黄胄等诸多名家力作的摹本一应俱全,不单是花鸟,山水、人物也广泛涉猎,对他日后的创作产生了难以替代的重要影响。在今天保存的有些已经发黄的底稿里,依然可以辨识出他沉稳劲健的笔锋,细如发丝的点染背后,是无数辛劳汗水的付出。
“过去的条件和现在没办法比,可是老先生的敬业精神令人崇敬。梁琦先生画画时就在一张小得可怜的桌子上,却非常刻苦。还有孙其峰先生,实在太勤奋了,什么时候登门都看到他笔耕不辍,哪怕聊天都是边画边聊。”有感于前辈的启发,郭书仁更加视勤学为根本,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上世纪80年代,郭书仁受邀成为天津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艺术系的老师。他的水墨写意画课程深受学生们欢迎,许多学生甚至跑到家里来请教。20余年的教学生涯,繁忙的行政事务或多或少侵占了绘画时间,郭书仁就把画室搬进了学校,见缝插针地抓紧创作。直到快要退休,他主动和领导请辞,“想回家再多画两年”。解甲归田,桃李满天的郭书仁又重返自己的画案前,宣纸一铺,潜身丹青妙笔间。
福楼拜曾说,创作者必须摒弃整个世界,以便更好地投入到“作品的顽石”中。然而,在这个人人争抢着成为流通货币而惧怕变成纪念币的市场,能做到清心寡欲的又有几个。“艺术就是金字塔,有价值的只有上面的几层,有些人吹嘘炒作,其实是没用的,到最后也要被淘汰。冯骥才也说过,画价高未必水平高,这是两个概念。艺术家心里得有一杆秤,不能让市场左右,而是追求真正的艺术。” 久居画坛,态度耿直的郭书仁与物无忤,恪守着价值的底线。他不同泥沙俱下的潮流为伍,无争于市肆,连个展都轻易不搞,只为喜爱而落墨,“自己就能开心一辈子”。
拜访他的来者,很容易被他的爽快幽默感染,天津人的随性在其性格里不难一窥端倪。他常说自己是稀里糊涂走过来,然而这糊涂却是难得糊涂,无所奢求就没有烦恼。心头的恬淡平和,给他的画面注入了生趣勃勃的灵妙气韵,那是不激不厉的创作沉淀下的岁月精粹。
郭书仁有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斋号,叫做“半山庐主人”,源自曾经住过的平房改造成的小二楼。每天起居、作画都要在狭小空间来回,就像爬小山,他顿觉艺无止境,还需爬坡。又因北宋王安石号“半山”,王之变法令郭书仁颇为钦佩,也想在艺术上有所突破,于是借用。搬了几次家,斋号也没换过,对郭书仁而言是种往日生活的印记,也是精神的自勉,要继续为艺术奋斗、与绘画较劲儿。
郭书仁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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