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画家马明:胡杨精神激励着我画胡扬

文章来源:天津美术网 时间:2019-06-09 10:18


马明

 

    马明,汉族,祖籍河北省唐山市。1953年8月生于新疆乌鲁木齐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新疆美协会员,天津美协会员,现居天津美术学院。1974年就学于新疆艺术学校,1977年就学于天津美术学院花鸟画专业,师从于孙其峰、萧朗老师。1980年毕业回新疆乌鲁木齐,分配至新疆轻工厅工艺美术公司研究室从事花鸟画的创作至退休。2012年阖家定居天津市。

 


马明作品

 

    胡杨精神激励着我画胡扬

    那还是在我孩提时代,常听父亲讲起,南疆沙漠里有一种怪树,她的根部长出的叶子是柳叶形的,而上部却是枫叶形的,一到初冬叶子一片银黄,很是好看。她的根须非常发达,广为千米,深为千米,更为神奇的是久旱而不枯,风折而不朽,逢露则萌,生死数千载。父亲是沿袭着这种树进入新疆的,他的很多工作生活也是哪里度过的,当时,他是不知道叫什么树,也就随着当地的维吾尔人叫“胡尔达拉克”汉语的意思是神树,他对这种树有着极深的情感。每次风尘仆仆的回到乌鲁木齐的家里,都要给我们讲这种树神奇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而又神秘的印象,到了后来才知道叫胡杨。

    我画胡杨是在一九九六年才真正入手的。那时因为塔里木油田的开发以及西气东输的实施,交通是很方便了。我可支配的时间也较为充裕,可以去实现我多年的愿望了。我刚去的时候,孤身一人,谁也不认识,就住在沙漠公路的零公里处,轮南石油基地的生活区里,住招待所。生活费用是相当的昂贵,每天的最低生活费也得三百元左右,都是自掏腰包,的确有些肉疼。每天吃完早饭,带上干馕和水,步行十几公里去胡杨林里写生,有时回来晚了,错过了饭点就得饿一晚上。

    有一次我在距离生活区不远的公路边画红柳,突然觉得有人在我背上拍了几巴掌。我回头一看是陈指挥长。他可是这里的最高领导,平时只是离着老远见过他,生活区的人一提起他都是以仰慕的口气向我介绍:那是我们的陈指挥长。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他能半道停车,走下公路,一声不响的来到我身旁,使我受宠若惊,一时语塞。他伸着手掌让我看手上的血迹说:你背上落着好多蚊子叮你,你没感觉吗?我说:来这时间长了,体内已产生了抗体,对蚊虫的叮咬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噢了一声说:早就听说有你这么个人,但一直没有机会,你是我们的客人,今晚请你吃饭,我会派人去接你。说完扭头就走了。晚上在他独享的包厢里我们共进了晚餐,精致而简洁。那是我来这里吃到最可口的一顿饭,几乎是被我一个人吃光的。吃完饭他又带我去了他们的游艺室,那时一个男人的世界。当时因周边的治安环境不太好,基地的职工晚上是不容许外出的。一见指挥长进来,全体起立问好。那派头让我瞠目。带我看完游艺设施后找了个地方坐定,他看着我随身携带的速写夹,突然问我:你会画人像吗?给我画一张。我忙说:画人像不是我的长项,可能画不好。他说:没事,画不好我不怪你,只当是消磨时间。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我只好硬着头皮大开画夹给他画。我画的非常用心,他的脸有点胖我就有意画的骨感一点,鼻子有点肉,我就画的棱角分明一点,眼角和眉角我就画的稍稍上扬一点,眼睛画的稍大一点,说实在的我那天是超水平发挥。画完后先是围看的人一片喝彩。他看了画像,有些忘情的说:呀,这才是真正的我。你这哪是画不好,准确的说应该是画的太像了,太好了。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就这么一下,我名声大噪。分手时他告诉我,明天一早派人帮我搬到干部公寓,与他们同吃同住,不收我一分钱,愿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从此我在那的境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住进干部公寓后,这下好了,我晚上有事可干了,给领导们画头像,先后顺序是以级别来定。我以给陈指挥长画的头像方法如法炮制,力求比本人更漂亮,悄悄将他们的五官,脸型加以修正。有时也有意拉长时间,使他们感觉我画的很用心。实际我的确是用心在画,只是让他们充分感觉到这一点而已。自此后我也从马师傅,马哥的称谓演变成马老师。要知道,新疆人除了从事教师职业以外是不轻易称别人为老师的,老师这个称谓在新疆人看来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称谓。连基地的两个门岗见我出入,都是打立正敬礼,齐喊:马老师好。这使我很不受用。那些青年职工为了能让我画个头像,一到星期日叫上我,开上车,去几十公里外的塔河大桥或是村镇品尝当地的美食。他们对于当地的美食是了如指掌,由此我才对塔里木河流域的饮食文化有所了解,就地取材,合理利用。原始而简洁,实惠而不铺张,别具风味。

 


马明作品

 

    由此我的胡杨梦想才真正开始。我的信息也灵通了起来。每天晚上回来,都有人告诉我明天有哪些作业队要去哪些地方作业,让我选择。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餐厅的师傅会将吃剩的东西进行挑选给我打包,供我野外食用。这也是陈指挥长特批的,按规定是不容许将食物带出餐厅的。宁肯倒掉,这就是规章制度的严厉。有时当天就可以返回,有时几天,这要看作业队的工作安排。跟随他们学到了不少地质知识,野外避险和求生知识。他们吃苦精神,对工作一丝不苟,严谨的工作作风,严明的纪律以及对环境的爱护使我悠然敬意,印象极其深刻。他们的确称的上是国家的中流砥柱。我刚到那里,就发现看不到一个人抽烟,他们对抽烟的人是非常的鄙视的,有次吃完晚饭,我坐在院子里抽烟,过来过去的人都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快发现,他们对抽烟人的厌恶是对火的忌惮。据说,有次某位女领导去参观某个厂站,被门卫从簇拥她的人群中请了出来,虽然换了工作服,但却穿了一双高跟皮鞋,大队人马被挡在了门外,直到找来一双拖鞋换上才放行。这位女领导也很有气量,出来时,换好鞋后与门卫使劲的握了手,并且一一拥抱了他们。进厂站有很多禁忌忌,其中有一条是不能捋头发,原因是会产生静电。不能穿皮鞋是因为鞋底的铁掌与地面撞击会产生火化。他们对酒的厌恶程度不次于烟。与他们吃过不少次饭,不论是在哪里,都不喝酒。他们好像压根就没有酒的概念。

    每次搭车下去,我关注道路两旁的风景,一看到我喜欢的景色,即刻停车。在路边搬些石块或是其它重物摆个记号,约好时间,返回时还在此处上车。我在戈壁沙漠方向感极强,不论走多远,回来时,直线走到记号所在地。说起也怪,我到天津已经几年了,方向感尽失,一下子找不到北了,大白天迷路,晚上更是如此,出门必须搭车。刚下去时他们吓唬我,说是沙漠里的流沙非常可怕,看着是平缓的沙丘,一步踩上去陷进流沙分分钟被掩埋,不可能生还。埋进流沙后,马上又恢复原貌,地表一点痕迹都不留。还有就是沙漠里的蛇和毒蜘蛛,一口致命,救的时间都没有。说那个毒蜘蛛与沙子一个颜色,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个什么东西,用手去捡,一口就被咬住虎口,人立马昏迷,倒地身体向后倒抽卷曲,人死后呈倒圈状,惨不忍睹。毒蜘蛛我没见过,蛇我是见过,也就是食指粗细,二三十公分长短,速度极快,不断地扭动身躯,好像离地十公分在飞,瞬间消失。我也是怀着极其恐惧的心理小心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后来请教陈指挥长,他是地质学家。他说: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不可能有那种流沙的存在,只有在有河流和地下水的情况下才会有,这里的沙漠常年干旱降水极少,不可能有这样的现象。至于蛇和毒蜘蛛是有的,但是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你走路时要有意弄出点动静来,就没事的。他告诉我:在沙漠里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人。像你这样为了体验生活独自进沙漠的几乎没有。假如你在沙漠里看到人决不要靠近他,一定要躲避。那十有八九是危险分子。去过几次后胆子也就越来越大,离公路也就越来越远。

 


马明作品

 

    有一次我进到沙漠的深处,到了下午三点左右,突然看见远处立起一堵墙在向我移动,我马上意识到沙尘暴来了,起码在十级以上。我赶快跑向离我最近的红柳墩,用衣服包住头趴在红柳墩背风的一面。顿时天昏地暗,万马奔腾,沙尘滚滚,天翻地覆,感觉末日降临。我趴着趴着居然睡着了。在这里科普一下,所谓红柳墩的形成是因为那里曾经生长着红柳。红柳是一种灌木,自然环境好的情况下可以长的几层楼那么高。一长一片,耐盐碱,耐干旱。根须极为发达,与胡杨,梭梭,骆驼刺共生,我称之为沙漠四勇士。红柳墩是红柳死后根须还在,起到了固沙的作用,一遇风暴,有红柳根的地方的沙子不会被风吹走。而没有红柳根的地方的沙子就会被风吹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高高隆起连绵不断的红柳墩,感觉像是水冲刷过的一样。这也是亚丹地貌的雏形。当我被冻醒后,我从头上解开衣服,风是小了,但天已经黑了,满天的沙尘,能见度极低。我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沙子掩埋,我费了好大劲才爬了出来。我努力向公路方向移动。当我爬上一个沙梁上看到在浑浑的天际,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在闪烁。我确信离公路不远了,幸亏是顺风。当我走上公路看到来时乘坐的那辆车停在哪里。他们不断地闪灯是在给我引路。他们见到我,非常的高兴,我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开车的刘成对我讲:你回来的太及时了,要是再过半小时你不回来,我们就得向基地报告。按规定,有人失联六小时必须向基地报告。按责任事故处理。他们三人轻则扣除年终奖。我及时回来了也就没有构成事故。也就是说他们在这等了我将近六个小时!我是羞愧的不得了,险些报销了他们的奖金,我是知道的,年终奖对他们是多么重要,要比他们的工资高的多得多。这是我的一次历险,虽说是有惊无险,但对我的教育是深刻的,纪律和时间观念是何等的重要。

    我刚进沙漠感觉是恐怖的,残酷的,没有生命迹象的蛮荒之地,好像是到了月球上。其实随着观察的深入,蛮荒的表象深层却蕴含着极强的生命力。比如当我静静地躺卧在沙丘上,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跳动和呼吸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耳膜一点都没有负担的时候,偶尔会清晰的听到几声非常好听的鸟叫声,这可绝不是什么幻觉。又一次,我在一片残败的胡杨林里漫步,突然听到一种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我止步寻声望去,在我的前方不到十米的一棵粗壮已经断裂的胡杨树下,站着一只奇怪的大鸟,其形似醍醐,但比醍醐大得多,感觉比我还要高。粗壮的身躯,黑灰色的羽毛好像是才从土里出来,一点生气都没有,硕大而长的噦斑斑驳驳,极其粗糙,头与噦的比例严重失调,它的腿比我的胳膊还粗,长着两只璞。深陷的眼窝里两只无光的眼神看着我。我顿时毛骨悚然,这那里是阳间的生物,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禽类。应该是阴间的幽灵。我们对峙着,它一动不动看着我,只有一丝呼噜声。我心里发虚腿开始打颤,意识不好,得赶快离开,我缓慢的向后退去,直到转过一个弯,看不见了,我才掉过身,加快了步伐逃离。那景象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至今还很清晰。

 


马明作品

 

    那是有一年的冬天,随作业队下去检修微波通讯塔。我们来到一处方圆百十公里没有人烟的塔站,守塔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甘肃人。他们一见到我们,兴奋的不得了。在这里守塔,一年见不到几个人,也只有送给养的人,几个月才见一次,靠太阳能发电,那是非常微弱的。生活状况可想而知,别的不说,就一个孤独就够折磨人的。每月有两千元的收入,对他们来说就很是知足了。我们的到了让这对小夫妻兴奋地有点不知所措,小丈夫搓着手诺诺的说:你们来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们,让我媳妇给擀面,我熬鱼汤给你们。我说:什么鱼汤,咸鱼汤?他忙解释:不,不是,是活鱼。我听了大吃一惊:什么活鱼?天方夜谭吧,这四处戈壁沙漠哪会有活鱼。他见我们不信,就拿出一个脸盆,一个网子一把斧头,说:你们开上车,我带你们去。车走了不大会来到一处沙丘旁,他指着下面一处结了冰的水泡子说:到了。这水泡子也就半个篮球场大,四周全是沙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他用斧头砸开冰面,捞出碎冰,有脸盆大小。他说;等会看噢。不大会功夫,奇迹出现了,黑压压的鱼挤满了洞口。他用网子一下一下往出打,让我们挑出大的,放在脸盆里,把小的原放进水里。全是清一色的鲫鱼。不一会就一脸盆,有半尺来长。回去后,他老婆已经擀好了面。他们把鱼洗净放在锅里加上水,撒了点盐,就慢火炖了起来。除了盐,什么调料都没有加。大约半小时,汤炖好了。先是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鱼。我们用筷子夹着鱼头轻轻一抖,鱼肉就全部脱落,那个鲜啊。吃完鱼,喝汤,再加上点面条,真是鲜美之极。我的描述一点也不夸张,的的确确是这样。吃完后,我百思不得其解,这鱼是哪来的,那片水孤零零的,与外界没有任何沟连,而且每年都要干涸几次。问小丈夫,他也不知道。真是一个迷,可能也只有生命学家才能解释。我也曽问过几位生物学家,但说法不一,没能肯定的回答我。

    在大漠里还有一种奇怪的自然现象,就是越不下雨越容易发洪水。有年八月份吃完晚饭,我们坐在钻井平台上看着壮美的晚霞聊着天,那是一个处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油井,称之为塔中油田。正聊得兴头,看到成群的鹰隼,一群一群的飞向一个方向,飞的很低,有的甚至是擦着我们的头皮飞过的,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鹰隼,蔚为壮观。我吃惊的问;这是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多的鹰隼?哪位年轻的资深地质师,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稀奇,肯定是有地方发洪水了。我有些纳闷:没下雨怎么会发洪水?你又怎么知道是在附近发的洪水?他笑了笑轻轻地说:这地方越不下雨越容易发洪水,因为不下雨就意味着山里没有下雪,没有下雪就意味着山里气温在不断地升高,气温升高了冰川就会融化,冰川融化了,洪水就下来了。你看这些鹰隼飞的这么低,说明洪水离咱们不远。它们去干什么呢,是去饱餐一顿。因为发洪水将藏在地底下的野兔,狐狸老鼠都淹了出来,它们没地方躲藏,正好让鹰隼们饱餐一顿。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多,就来了大批的鹰隼。我噢了一声算是明白了。马上又问:这些鹰隼都来自哪里,这么多,肯定不是来自一个地方。它们又是怎么知道这里发洪水?地址师幽幽地说:我只研究地上和地下的事情,天上的事情我还没研究过,通讯更不是我的专业,隔行如隔山哪。说完哈哈大笑。其实对他的回答我已经很知足了。世间万物,不可知,没弄明白的事还很多很多。

 


马明作品

 

    我在去大漠体验生活所经历的故事要讲起来还有很多,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不过由此我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在我们的生活中,表象与内在往往有着本质的差别。不深入事物的深层,很难高清事物的本质。对什么事情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更不能蜻蜓点水,稍一接触就以为掌握了真理,不要轻易下结论,要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才有可能获取事物的真相。就拿大漠的表象来说,环境是极其的恶劣,一片死寂,没有生命迹象。但当你深入进去,就会发现哪里无处不在孕育着生命,而且是生机勃勃。这些体会在我的画作中都是有所体现。假如我没有那种生活体验,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这样的画来。

    有收获就得有付出。本来有一张还算是俊朗的面孔,每次从大漠回来就要苍桑许多,脸和手上的皮肤被日光和风沙打磨的黢黑粗造不堪。我女儿就常数落我。她坐在家里的圈椅里,摇着翘着二郎腿,用食指点着我说:哎,我说老马诶,你说你,每次回来,给我什么感觉吗?远看似丧家之犬,近看似逃犯,到跟前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爹。我反唇相讥:你说的夸张了点吧。我有时带老婆散步,偶遇熟人,指着我老婆,这是你女儿?我说:是的,是的,是我大女儿,家里还有个小女儿。那人说:好福气哟,两个女儿。我老婆听了此话能高兴好几天。只要跟我出去,总能遇到这样让她高兴的事情。到天津后,遇到老同学,也悄悄地问我:这是你第几个,比你小的多哎。这会我就不能含糊了:尼玛,介四原配!我时常参加一些美术活动,看到那些坐在台上的一个个油光水滑,细皮嫩肉,晃着肥硕的脑袋,或蓄着长发,或留着长须,装模作样的指手画脚,指鹿为马的人们,一种厌恶鄙视之情悠然而升。

    说实在的,初入大漠,看到胡杨,那个惨烈的场面是震撼人心的,犹如来到古罗马激战后战场,遍地是残肢断臂。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束手无策了。我找了一处高地,坐了下来,努力平息激动的心情,心想,完了,完了。我曾经所学过的绘画技法一概用不上了,一切得从零开始。经过几天的琢磨,认为还是最为基础的素描又用。我又拿起素描本,从最细微处画起,心想不管以后怎么画,细节总归是有用的。我就从一块脱落的树皮,一根裸露出沙子的断枝画起,一步一步扩大范围,直到整棵的胡杨,再到场景。那时素描本是随身携带,走哪画那,什么都画,胡杨,梭梭,红柳,骆驼刺,山石,土丘,碱嘎达。的确是素描救了我。素描能让我将细微处记录下来。并且牢牢地记在脑海里。现在画起胡杨来得心应手,随手得来。这与当年的生活积累是密不可分的。我始终认为,一幅绘画作品就像一部文学作品一样,要想感动人,光有立意框架是远远不够的,好的立意需要有真实生活细节来支撑。所谓气韵生动怎么才能达到,那就是鲜活的生活细节。艺术的感染力,要靠真实的生活的细节来实现。不论那个行业,大师与庸才的区别在哪里,就在于对细节的关注度的投入。齐白石能画出早晨和中午不同的牡丹形态。大侦探家李昌钰,之所以成为大侦探,就是他能发现被别人忽略的细微处。那些名医,科学家的成就也是如此。说起来没什么神秘之处。要放眼于广度,着手于深度,深度就是细节。现在在美术界高层流行这样一个说法;以后的创作大趋势是题材模糊法。这种说法其实是在企图掩盖自己的无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天津人讲话:尼玛,你画嘛都不知道,那你还画嘛画呀?你叻介不四拿爷们打擦么。这又是某些美术官员们导演的一出指鹿为马的闹剧。像这样的奇谈怪论在未来的若干年里还会层出不穷。

 


马明作品

 

    有一段时间,一帮子所谓的美术理论家们,大肆否定素描的作用。我觉得极为荒唐可笑。一个艺术家的成长需要多方面的素养,他的所有经历,都将是他的财富,是他成功的支点。怎么能说这个能学那个不能学呢,无稽之谈。我可以毫不避讳的讲,我的好多创作方法都来自于素描。国画讲墨分五色,素描讲黑白灰。国画讲笔法,素描讲笔触,讲质感。在原理上是统一的。为什么就要对立呢,我看就是无知。我认为能把两者有机的统一起来才是高手。我现在所画的画,从构图,造型,一系列的表现形式,看不到任何前人的影子,前无古人,独创一派。试问:谁还有这个自信。我始终认为以前人为摹本,进行创作,是画家的无能表现和耻辱,根本就称不上是艺术家。假如我不具备一定的素描功底,我是无法面对胡杨的,无法面对我所看到的一切。也不可能搞出多变的造型。我的根就是素描,你那个敢说我画的不是中国画!

    回忆起四十年前,在天津美院跟随萧朗老师学画期间,我问过老师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怎么才能画出来?当时老师头都没抬,他正在画画。说:画你最喜欢的东西。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后来我研读了不少古今中外的画论和名家撰写的画语录,以及创作体会。发现假如把这些理论罗列在一起,居然发现这些理论全部可以互相抵消。也就是说他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自圆其说罢了。唯独能立得住的就是国画六法。我最终得到得结论还是萧朗老师说的那样;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当然前提条件是基本功的扎实,和深厚的文化素养。

    随着我在塔里木河流域生活体验的深入,所感受到的不光是地表的景观,更打动我的是已经深埋于地下的人文景观。那时一片充满神秘色彩的热土,是文化的沃野。零八年石油地质勘探队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深处发现了一处方圆十平方公里的古城。已得到考古部门的确认。只是发掘难度太大,又重新掩埋了。我们设想一下,一个十平方公里的城池,保守估计最少可容纳一万人。而这一万人的生活保障起码需要十万人的支撑。能供养的起这十几万人的农田有得多少?放牧的草原有得多少?以此类推,当塔克拉玛干沙漠还没形成前,这里应该是一片富庶之地。还有,小河文化距今三千年,楼兰文化距今一千五百年,楼兰文化与现在文化有连续性。而小河文化与楼兰文化却是个断代,没有连续,这又是为什么?小河文化为什么消失,那里的原著民有去了哪里?考古确定那里的原著民是欧罗巴血统。中国第一部曲谱《十二管》就出自哪里。这是有文献明确记载。应该说,塔里木河流域乃至秦岭(今喀喇昆仑山)在上古时代应该是经济文化是相当繁荣。传说中的老子出关,去了哪里,就是去了秦岭。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有位美国史学家推断,地球人类文明的起源地就在塔里木河流域,当然这只是推断。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但学者们的推断,要比民间传说要靠谱,即便是推断也是要有依据的。可惜的是,这位学者还没来得及论证就去世了。史学家季羡林的最大成就就是对这里曾经使用过的吐火罗文研究。世界四大文化:中国文化,古印度文化,古埃及文化,古希腊文化在世界有一个唯一的汇聚点在哪里?就在塔里木河流域。为什么会是在这?对,是丝绸之路!是丝绸之路的驼队把这四大文明最终在这联系到了一起。中华洋洋五千年的文明发展过程,虽然历经磨难,但百折不挠,才造就了直到现在的辉煌。我始终认为,整个一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中华民族的苦难史。也就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她的生命力才会更加顽强。世界四大文明,也只有中华文明得以延续至今,我想其原因正是这个吧。而胡杨恰是这一切的亲历者,见证者。她的所有经历不正是中华民族的经历吗。所以,我画胡杨的确是在这种心态的支配下进行创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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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九九六年到二零零二年我的足迹印在了塔里木河的源头博斯腾湖和终点大漠的深处。这为我的艺术创作奠定了雄厚的基础,我可以受用终身。轮南石油基地是我的起点。再后来的一些日子里,我一直都想故地重游。但一想起与陈指挥长的最后一次谈话,我就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事情是这样的,那是零二年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吃完晚饭,他约我去了公寓的楼顶。先是对我说他在这的任期已满,将要调回位于库尔勒市的塔指总部。也就是升迁了。我表示祝贺。他接着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吗,是在我公寓的窗下。那天早晨你在我窗下画海娜花,我注视了你好久,感觉你气度不凡。你知道想来我这里的画家很多,名头也很大,起码都是什么主席,院长之类的。他们大都是上面推荐下来的,给我送画说是价值几十万,上百万。我让他们统统拿走。我不是买卖人,也不缺钱。对他们的安排,只是委托给服务公司,可以住专家楼,但吃住费用一概自理。我还交代下面各生产部门,离他们远点,不得接受他们的慰问之类的任何活动,更不允许动用生产车辆为他们服务,一旦发现严惩不待。我这里是生产单位,不是娱乐场,我要考虑的是生产安全。但,对你的安排却是另一回事。那次,你在路边画画,我走到了你身边你都没察觉,脊背上落了那么多的蚊子咬你,居然没有感觉。由此可见,你的定力和专注度是超常的,你身上透着一种凛然之气,让人不敢冒犯你。你看上去,很随和,但你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傲气,你绝非等闲之辈,将来定会名留青史,我坚信这一点。你是我所佩服的少有的几个人之一。我们这些人就不同了,一退下来,就完全没有价值了。所以在位一天就要尽可能多的去工作。对你的安排是我工作之外最愿意干的事情。你给我画的像一直挂在我的书房里,每次回家,都要坐在那端详一阵。起初我觉得像我。越看又觉得不像我,尤其是那双眼睛,画的那么坚毅。其实你那是画的你自己。不过我会永远珍藏的。我走后,你想来尽可以来,只要给我打个招呼,我会安排的。听了他这么一说,我无言以对,心情立马沉重了许多。在他离开这里不几天我也就回去了。以后有过几次想去哪里,拿起电话,没有勇气给他拨号,也就放弃了。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他的这些话,也时常问自己:你是这样的人吗?有时觉得是。但大部分时间觉得自己不是。我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一个人了,哪有他说的那么高大上。也就是他过高的估计了我的人品,无形之中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壕沟,使我无法逾越。这么些年过去了,我都没有与他联系,但我没有忘记他。兴许他能看到这段文字。这对我是莫大的心里安慰。

    二零一二年八月我陪同天津工大的张力教授和他的夫人钢琴家郑庆丽教授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故地重游。因为国家对塔里木河的治理,生态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当年那些残败的胡杨已被繁茂的绿色覆盖。我顿感庆幸。我所看到的,后人再难看到。

 


马明作品

 

    这次发表的作品只是我创作的胡杨长卷中的节选作品。我在画长卷的过程中邀请我多年的好友,兄长,原乌鲁木齐市文联主席孙立生先生为我撰写了卷首,《胡杨颂》,写的非常之好,我非常喜欢,恭恭敬敬予以抄录。在这里我复述一遍,与朋友们共享:

    胡杨颂

    长河望断,瀚海莽林,朔风劲,落日圆,孤烟直,咽笛声声。郁苍葱,五千载,也曽蔽日连沃野,翠波盈,叶如金,往来客,采玉人,月色宁。胜雪毡帐,驼羊如珠。伊人窈窕,听飞天琵琶,西域茄鼓。斗转星移,清流尽,涓滴尽,竟何成?亦沉,亦渊。任躺,任卧。如泣,如诉。超脱涅槃,浮世万千重,英魂洗沙尘。只剩得虬枝劲,铁骨錚。深情禾雀,眷恋故林,啁啾声声,闻道是:有骤雨甘霖,一晃旧梦。喜新枝怒发,苞芽鹅黄,新绿重归。

 


马明作品

 

    天津美院郝玉明教授的画室在我楼下,常来我的画室聊天,他去过大漠几次,对那里比较熟悉。看了我画的胡杨,对我说:你是真正把胡杨的精气神画出来了。但是还是不够壮观,我建议你画成长卷,应该要好一些。我一听,对呀,他说的问题我已经意识到了,但始终找不出解决的办法,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吗。美院这些老教授们,平时看着不显山露水,关键时一句话,就是光明大道。他这一句话,可是给我的心里开了一个天窗。一下子解决了我困惑已久的问题。这下子我的余生有事可干了,胡杨长卷之后还有塔里木河长卷,天鹅之梦长卷。我对他说,主意是你出的,那长卷的结语你就来写吧。不几天拿来手稿交给我。我也抄录如下:

    未结之语

    新疆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对我来说,有种莫名的诱惑。我曽几进大漠,一睹胡杨的雄姿,的确是触及灵魂的悲壮以及生命的至伟。

    胡杨所承载的不仅仅是某种生物现象,还是积淀深厚的文化现象。更是中华民族的精神体现。是超自然的。永恒的。

    没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博大的胸怀,精湛的技艺,是难以将其展示一二的。

    纵观长卷,多为残败的胡杨,颇具悲剧色彩。作为一种审美现象,其艺术的本质是将事物最为内在的核心展现出来。使人们感知到某种神圣的东西。从而获得信心和力量。也只有悲剧艺术才能化苦难为欢乐,启迪人们的心智,对美好的向往。此画卷的审美结果恰是如此。受马明之邀,为作结语,寥寥数言,不能达意,故谓未结之语。

    郝玉明乙亥春月于天津美术学院

    前些时,我将作品照片的电子版发给天津美术网的编辑,本想偷个懒,就这样发了算了。没成想,马上接到编辑的电话,让我写一篇创作经过,越详细越好。我一写,坏了,如脱缰的野马,刹不住了。我又给编辑打电话,说又是一个长篇,现在谁看啊。他说:这你不要管,只要你讲到是真情实感,再长我也给你发,明白人还是要看的。我想也是。

    二零零九年六月七日马明

 


马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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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津新疆籍画家马明受委托给著名画家杜明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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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柏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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