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民间版画之乡"夷陵版画：泥土里开出的黑牡丹

三峡版画研究院陈列室里琳琅满目的版画作品  刘康/图

习长金创作的《说四句子》。 刘康/图

三峡版画研究院院长高新章在自己的工作室创作。刘康/图

　将雕版上墨，压印在纸上，一幅作品就完工了。 刘康/图

    在“两坝一峡”所在地夷陵区，有一支享誉全省的民间版画创作队伍，他们的版画作品曾多次在全国获奖。早在1993年，夷陵区就被国家文化部授予“中国民间艺术（版画）之乡”。十年之后，夷陵区小溪塔街办又被授予“湖北民间版画之乡”。而与别处版画创作不同，夷陵区版画多以“乡村”为题材，其作者也多为原生态的农民。

　　黑色作为背景主色，象征深邃的黑土地（黑夜），红色作为背景主色，彰显人物的喜悦心情，其余搭配绿色的植物、黄色的果实、蓝色的天空，简练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幅乡村小景：《说四句子》、《我回老家留个影》、《采香菇》、《圆火笼》、《卖猪去》、《回娘家》等，简单中衍生出丰富，质朴中又见纯真。

　　6月5日，我们穿过古香古色的仿古建筑夷陵楼，来到三峡版画研究院作品陈列室参观，满壁的乡村版画，每一幅都勾勒了一处静谧闲适的乡村场景，让人瞬间遗忘了城市的喧嚣。另一边的研发室，还陈列着版画搪瓷杯、T恤衫等衍生产品。

　　“这些画多出自农民之手，他们是我们的签约画家。”该研究院院长高新章向我们介绍。52岁的高新章是夷陵区三斗坪人，原夷陵区文化馆美术干部、夷陵版画培训班的首倡者。2013年年底，他和弟子张定虎一起，以版画成就荣获湖北省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称号。

　　三峡版画研究院成立于2013年，是一家专注于地域民间版画创作、研究、产品研发和销售的多元化美术专业机构，如今研究院旗下共有8名签约艺人。

　　除了一位名叫罗来清的画家，签约画家多不驻院，每年向研究院提供一定数量的作品即可，研究院则提供基本工资和产出提成。区内其他版画作者也可向研究院自荐，如果作品被该院收藏，则每幅可获得300元的报酬。

　　“夷陵版画最大的特色是乡土，反映农村的生活场景，民风、民俗，作品不要求有很高的技法，但求内容生动鲜明，接地气，只要体现作者的思想即可。”高新章介绍，前几年大家称夷陵版画为农民版画，但现在也有城镇居民参与创作，所以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乡土版画。

　　签约制最大程度地保证了作品的鲜活，不用改变创作者的生活环境，“劳动之余，有灵感来了就创作几幅，而这种创作灵感是经年累月，提炼生活之后形成的。”

　　夷陵区官庄村一组174号，习长金将一叠版画草稿摊在堂屋中，对着门外的光亮仔细修改图案。大门外的水泥地上，一摊枳实散落在阳光下，瘪瘪的，与十步开外的橘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013年，他创作的《说四句子》获得了高新章的好评，由此也成为夷陵版画研究院签约画家。说起《说四句子》的创作，习长金表示，这源于他对当地风俗的理解，习长金是官庄村一位远近闻名的知客先生—村里的红白喜事几乎都可见到他的身影。

　　“峡江农村人结婚，都时兴说四句子，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吉利话，表达对年轻人的祝福。”习长金说，《说四句子》描写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我做了一辈子的知客先生，去年在夷陵区上了版画培训班后，就把这个最熟悉的场景描绘了下来。”

　　和习长金一样也是当地的民俗专家的还有徐传龙，他是夷陵区小溪塔有名的手工艺人，会制作堂鼓、草鞋、唢呐等，已经创作了二龙戏珠等多幅获得好评的民俗版画。

　　在版画研究院，我们还见到了该院唯一一个常驻版画家罗来清。戴着眼镜，穿着皮鞋，从外面上已经看不出农民的模样，但62岁的他是地道的农民。罗来清是夷陵区三斗坪高家冲人，祖上是铜银匠，他本人酷爱雕刻。1988年，夷陵区文化馆开办第一届乡村版画培训班，他报名参加，如今已坚持创作版画30多年。

　　在他的创作室，他演示了版画的创作过程，依次要经过打底稿、雕刻、精修、刷墨、印刷五个环节。“30多年来，版画的创作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只有木材可以雕刻，现在可以用pv版，也可以用生态板、塑胶板，过去的工具只有两三把，现在雕刻刀有三十多把，还有印刷方法也在不断进步。三十多年前，人们流行画石榴，形容多子多福，如今政策不允许多生，多子多福的画法也被摒弃了。”

　　夷陵区版画由来已久，历史与中国版画历史同步，《东湖县志》上的插图是夷陵版画最生动的见证。高新章介绍，他的太爷爷、爷爷、父亲都可以算是民间版画艺人。

　　高新章的太爷爷是个秀才，会刻善书。爷爷高德炯也喜欢雕刻。记得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受邀给村里刷“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等革命口号、毛泽东画像等，先用木框镂刻出字迹，然后罩在白墙上刷漆。前些年回老家，还能在老房子墙上看到爷爷留下的字迹。

　　父亲也喜欢雕刻，但哥哥高金章却将雕刻技法发挥到极致，他做的土家滴水床远近闻名。“那时候，哥哥一出门做工就是个把月，我就在家里，拿着哥哥的工具敲敲打打，刻刻画画。”

　　不知是先天的秉赋，还是后天的雕刻磨练，高新章一上学就显示了突出的美术才能，从小到大，几乎包揽了班级的黑板报。高中毕业后，高新章在工地上打过工，也做过桑蚕嫁接，教过书。1980年，从未放下美术梦的高新章毅然辞职，背着画框到全国去流浪，沿途边行走边写生，一年后回来，他在县文化馆举办了一个作品展。3年后，他因这次展览结缘，进入了夷陵区文化馆，成为一名美术辅导干部。

　　1984年，夷陵区文化馆对区域内民间美术资源进行摸底调查，发现当地拥有夷陵区灶头画、皮影戏、窗花剪纸、挑花刺绣等丰富的美术资源。“当时想，这些艺术门类综合到一点，都有雕刻的影子，如果发展好这一类，其他门类都可以兼顾。”

　　1988年，第一期夷陵乡村版画培训班开班。迄今为止，版画培训班受训人数达到500多人。其中，学员汪帮群的《草垛》曾获“全国农民书画大赛”二等奖，张定虎作品《舞狮》、《赶鸡》1996年就在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展出。

    高新章说，版画创作很容易，但画什么决定着作品是否能脱颖而出，“从技术上来说夷陵版画并不算出众，我们只得转入对内容的提升，坚持乡村版画创作，这里的乡村既是中国乡村的缩影，也有自己显著的地域特色，这里的民风、民俗很特别。” （柯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