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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 伟(重庆)而立之年版画/120cm×80cm
第十二届全国美展金奖作者创作感想
而立之年之《而立之年》
彭伟
孔子云:“十五而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80后的我们,作为新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年轻人,已渐次步入而立之年。在沐浴改革开放的洗礼之后,我在深思:身为社会的一份子,对所经历的社会发展进步如何以艺术进行抒怀与表达?对社会的责任与回馈,我刻骨铭心。
一
前些年,我主要致力于黑白木刻本体语言的研究。扎根于传统文化的肥沃土壤之中,试图对传统视觉经验再度融会、回归与创造。毕业之初,我背井离乡,工作生活于两地,疲惫地穿梭数载。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使我对人生价值、社会生活和艺术本质的理解,有了新的明辨和主张。我的艺术创作从对传统文化的重新阐释转变到对当下社会城市化进程中呈现的人文“风景”的关注与思考。期间新旧交替,高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深刻的影响与改变着中国十几亿人的生活方式与生存状态。时代的快节奏使我们应接不暇而无法喘息。这个时代的人们,尤其是进入而立之年的青年一代,目睹了中国社会在短短数十年间的巨大变化,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计划经济、城乡二元结构到九十年代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加速和扩大开放,再到今天的城市高速发展、多媒体智能化、汽车时代等等。数字化社会与网络化信息给我们生活带来的快捷,也带给我们内心深处的情感变迁,城市化和工业现代化提供给我们充裕富足的物质环境和便捷生活条件,也带来生活品质的改善与个体素质的提高,同时现实激烈而残酷的社会竞争等与之并存。这些都使我们痛苦并快乐着,既困惑又自信、既有压力又有动力。这些构成了我前期阶段性艺术创作中所要表达的时代性元素。
二
研究黑白木刻艺术从关注当代城市化发展过程中所呈现的人文风景,到反映人物自身精神内涵的转折,是在吸取欧洲木口木刻(Wood engraving)艺术的精髓之后。
早年受现实主义绘画的影响,我极为热爱肖像绘画,兴许这便是自己后来对于艺术本初的基点吧。中学时代,我来到西南重镇重庆追寻艺术之路。重庆这座中国的山城,长江、嘉陵江两江环绕、山峦起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传统。早在四百多年前就产生了梁平木版年画,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重庆作为中国战时陪都,集中了全国优秀的美术家,许多美术家拿起了刻刀,创作了大量反映民族救亡的黑白木刻作品,成为新兴木刻的生力军。解放后,重庆又聚集一批了中国优秀的版画家群体,形成了著名的四川黑白木刻。新时期重庆的版画家传承了优秀传统,高扬中国黑白木刻的旗帜,使重庆成为当代中国黑白木刻的创作基地。我本科与研究生七年受教于文化积淀深厚、思想活跃、人才辈出,美术教育有着60多年优秀传统的百年老校——西南大学,影响和促生了我的人生情怀、品性与素养。我的研究生导师全国著名版画家戴政生先生,他的活跃的学术思想、坚韧的人格魅力深刻影响了我,一直感染、鞭策、促使我对艺术执着的追求与进取。
本科时,对欧洲古典艺术的酷爱,学习研究拉斐尔、安格尔、普吕东、契斯恰科夫等诸位大师的艺术,自己画了大量的素描,为后来进行古典木刻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研究生和工作的一段时期,我较为系统的研究了丢勒木刻版画、高尔久斯的雕刻铜版画、多雷的木口木刻版画等。光影与形体、数学规律性图像、古典审美取向与对木刻、木口版画的重要媒介——木版的特殊情感,都融汇在我人生艺术的血液之中。
近年来,木口木刻细腻、缜密、逼真的艺术魅力,着魔式的吸引着我。因其是欧洲传统与濒临消亡艺术的缘故,一直苦于无缘相遇。2011年,保加利亚籍荷兰著名木口木刻版画艺术家彼得·拉沙洛夫(Peter Lazarov)先生来四川美术学院讲学,我学习研究了欧洲传统木口木刻版画艺术与方法。它唤醒了沉睡在我心灵深处对于十九世纪唯美主义绘画的热爱,并跃然于版面与雕刀之间,刻制创作了具有中国传统文化与现实人文和当代观念的一系列木口木刻艺术作品。其中,尝试用这种技术在木面木刻的板材上,创作较大黑白木刻《游刃有余》反映邓小平生活情节的作品。从中我发现了木口技术与木面材料之间优势互补的可能性。于是,攒积了多年通过这种技术逼真、深刻反映人物肖像内在精神的愿望在异常强烈地萌动。
三
青年意味着希望,青年意味着未来。黑白木刻《而立之年》,是自我和同龄人的写照。从主题的构思与塑造形象的技巧都面临挑战,也许正是这种艰难的选择激发了自己的创作激情。
《而立之年》创作的整个过程中,我注重的是对人物情感与心理情绪的描写与刻画。承前启后的80后的神情气质,与60、70乃至90后的异同,是我作品刻画的重点和精彩之处。对大量的人物形象筛选之后,采用了身边一位普通的同龄男性青年为原型。他那略带迷茫却自信的目光、青葱岁月的印痕和痘疤,也许这正是我们80后一代青年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最好见证。他阳光帅气、健康、积极向上并充满朝气与活力,卷曲的头发、方正的脸庞、厚实的嘴唇、时尚的眼镜、清爽的衬衫与稳重的外套,无不散发着浓郁的时代气息和独特形象。
怎样才能完美的展现自己的构思呢?我选择了欧洲传统木口木刻技术,采用了当代视觉语言的图片技术和大尺幅构图,力图把木口木刻特殊的品质以新颖陌生的视觉感受呈现出来,用黑白颜色的极限、逼真具象的图像、传统古老的技艺、人类耐以生存的伙伴木料这一媒介,夜以继日、痴迷忘我的沉浸于创作之中。木面木材特点的局限,我顺势利道在木纹方向上组织出线条与丰富的层次。在仅有的空间里尝试一种新的具有古典木口木刻品质与当代审美取向的黑白木刻语言,使之本土化,成为中国当代版画语言的又一种表达方式。解剖、光线、质感、空间、情绪等等人物面部关键因素的塑造,都来源于我多年来对艺术语言的深刻理解、锤炼和把握,较好地控制和处理了创作时出现的复杂性、偶然性和苛刻性。在雕版过程中,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印刷有相对的难度,稍有不慎,整件作品便功亏一篑。因此伊始数日,未有一件作品可以谓之“作品”,几近心灰意冷。然而破茧成蝶还需锲而不舍的坚持,历经数件“作品”的磨砺,逐渐琢磨出其中之奥妙,才有七分之一二成功率的可能。
在创作的两百多个日子里,尚无古法可师,亦难以把握木口木刻技术与巨大板材之关系。我只能将对艺术的热情转化为持之以恒的耐力,犹如过河卒子,屏住呼吸,严肃而轻松、大胆而细致地雕凿着每根线条。天天对着版面上已经诞生的线条、正在孵化的线条、还未规划的线条……仿佛千万条线瞬间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在黑与白的海洋里畅游。有时候,一天刻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持续六七个小时。不论时间长短,心态的平和与精神的饱满是作品质量的保证。整个过程仿佛一场充满挑战的马拉松。
一路走来,感觉自己涉艺不深、顿悟人生。未来岁月,更将以勤补拙、锤炼技艺、升华思想、精进艺术。时下社会予以而立之年的我们如此富饶之资源,自己义不容辞的为社会添砖加瓦,高歌人生、锐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