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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体发出邪灵的魅惑
“身着布满颜料的三宅一生羊绒外套,脚踏黑色鞋带的工人靴,未经烫熨的白色衬衫,但价值不菲。”这就是卢西安的日常生活,这个80岁的老头,如同从《等待戈多》的排练场翩然而至,这是最新出版的卢西安传记《去你的,生活》的场景。卢西安在助手陪同下,缓步迈进克拉克餐厅,享受特制早餐:杏仁牛角、巧克力面包、有机奶酪。而他的每一次就餐就如同参加一场宴会,因为这里有为他特制的餐椅,出入的都是英国名流,作家萨尔曼·拉什迪,剑桥公爵与王妃,而卢西安不过是把他的早餐当做难得的休息,他的工作永不停歇,好似上了发条的钟表,有人说他的工作与性欲一样似乎永不消解,他在快80岁时还有一私生子,他一生结过两次婚,但都离异,他更喜欢不受约束的生活,目前得到他承认的婚生与未婚生孩子有14名,据说还有十多名没有得到认可。他游戏人生、玩世不恭,所做的事情完全出自自己的喜恶,他不受任何条条框框和规矩的限制,表现在绘画上就是一种绝对的专制,他完全把人体当做肖像来画,让人体呈现出狰狞、邪恶等人性特征,但又十分坦荡,因此有人说卢西安的画充满“邪恶之美”,犹如他这个人,没有任何“道德感”和生活底线,但他的幽默、风趣,博闻强记与偶尔表现出来的优雅与慷慨让很多人为之倾倒,他同时又能洞察底层人的困苦,并且懂得如何与他们相处,这本身就充满一种诱惑,让很多上流社会名媛愿意献身,他的情人中有公爵夫人、兰开斯特家族继承人、明星、女艺术家,而且这些情人都愿意为他当模特。这些模特完全赤裸、受情人长时间凝视,表现出本能的紧张、恐惧,她们完全受制于这种神秘力量的魅惑,弗洛伊德像是掌握了一种“巫术”,《被裸体崇拜者惊到的画家》就微妙地传达出这种关系,一个柔弱的生命体,紧紧地抚摸着画家的大腿,整个姿势透出臣服与膜拜,这不仅揭示了“女性”的奴性,也揭示了生命本身的脆弱和对神性消失后的“理性的怀疑”。
弗洛伊德不仅对上流社会的女性有吸引力,他自称让她们当模特是填补了她们生活的“空缺”,他对那些男性同样有吸引力,而且他先后向罗斯柴尔德勋爵与博福德公爵借钱,都是凌晨四点打电话,说需要钱,因为他欠下赌债,他需要击退伦敦最为堕落的流氓的威胁,卢西安认为赌博与绘画一样,都是充满惊喜与激励的活动,而且越是没钱其赌博才越具有冒险性。但他也不为钱后悔,他说:“我只向前看,从不往后。”
2008年,俄罗斯首富阿布拉莫维奇以3364万美元(折合人民币2亿多元)买下他画于1995年的《沉睡的救济金管理员》,无不证明这些人的眼光。其中他欠债最多的赌场老板因拥有他抵债的25幅画成为他最大的藏家,或许从弗洛伊德的身上,不难看出二战后,西方整体一代人的迷茫,而卢西安正生活在那个混乱的时代,而且他也敏感地抓住了这个时代的机遇。
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孤独
弗洛伊德的人体肖像画正好展示出这种分裂的人格,一种隐含的不确定性,犹如欲望显现出的力量与破坏性,评论家习惯把他的作品与弗洛伊德作心理上的链接,但卢西安痛恨这种无稽之谈,“我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只是相信太多的分析会带来麻木。
尽管他比较排斥用弗洛伊德去分析他的作品,但他也从不避讳他的绘画来自于一种力多比的激情,这其实是对外部世间的不信任和对存在的怀疑,他虽在二战前就离开了德国,但他的亲戚之死,还是让他在潜意识里与逃离大屠杀的幸存者有所联系。诗人约翰·理查德认为卢西安对生育孩子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就是想要在他的第二故乡生根发芽,他与很多女人发生关系,从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但他本人却不喜欢抚养孩子,觉得婴儿太过脆弱,他本身对力量与孤独有一种迷恋,这种完全的自我,也可以说是一种绝对自私恰在他身上有一种很好的体现,而在他看来,绘画本身就是一种自私行为,因为它只遵从于内心的想法,对一切都无所谓。而他的无所谓与对工作的绝对热情又反过来让他的情人与孩子们迷恋。他的大女儿说他对女人的态度就好像她们是另一种生物,他的前妻说与他在一起让人窒息,因为他混合着撒旦与天使的激情,一种邪恶的控制力,而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没有丝毫的做作,这就是卢西安,追求一种绝对的自我与放任,这也是上世纪50年代左翼知识分子在“共产主义思潮”破产后,他们转向毒品、同性恋等社会文化运动,当代艺术也从图像绘画向事件与观念发展,但卢西安却坚持人体肖像画,他自称是坚持传统绘画的画匠,而不是什么艺术家,因为他继承的并不是启蒙主义、现代主义的绘画传统,甚至他对文艺复兴的很多大家并不感冒,不过他喜欢伦勃朗,所以他坚持人体画,并赋予人体、生命本身的力量和一种神秘性的美感,也可以说是对欲望背后的隐秘控制力的一种诅咒,这也是对肉体世俗性的一种反抗,所以很多人看了弗洛伊德的画会感觉到震撼、不安,包括中国的当代艺术家,刘晓东、张晓刚等都受到过弗洛伊德的影响,但刘晓东坦言他很难学到位,他只能表现人的世俗生活,而卢西安看似沉迷于肉欲,但他的文化基因里却有着犹太文化的神秘性,作为大屠杀的幸存者,他对人类理性也有所警惕,加之祖父的影响,所以他的绘画不经意中会有超验主义、病态、性、欲望、力量等交织出的奇怪和谐性,让人震惊,但却无法模仿,因为他不是一种绝对的世俗主义与享乐主义,而是享乐主义与个性解放后的灵魂扭曲,这恰是他隐藏很深的自我放逐与上帝选民之间的矛盾,所以有一种放肆的魅惑,以致搅乱了英国上流社会生活与他们的审美观,近20年来,弗洛伊德在艺术市场表现出的惊人吸引力,也证明了他是毕加索以来,西方最伟大的人体肖像画家。(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