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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美术网讯 1898年,在亨利·马蒂斯的结婚日那天,他收到了好友赠送的一只银质咖啡壶。现在它就摆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它看起来像只鸭子,腹部低垂,小巧的脚丫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它站起身来、放开嗓子,一副要张口说话的姿势,甚是滑稽。
也就是从那时起,这只银质咖啡壶出现在了他的艺术作品中,俨然一派传统的19世纪绘画风格。但马蒂斯很快就开始画出了它的个性。它的手柄直直地伸出,犹如自行车手在左拐弯,又似弓步向前,等待一声令下:预备!银喙张开后又关闭了。它有时出现在鲜明的蓝色阿拉伯风格的图案里,酷似风暴中坚守的水手,有时则坐在马蒂斯女儿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读书。
在他结婚40多年后、婚姻走向尽头之时,马蒂斯把这只银质咖啡壶融入了他的剪纸作品中。哪怕它变成最抽象的形状,也能被一眼认出,因为它凝聚了老式家用器具的精髓之所在。
马蒂斯(1869年-1954年)喜欢各式各样的物品,他也一直在收藏它们。小巧精致的锡壶、非洲木雕、凹槽瓷碗,应有尽有。马蒂斯到哪,它们就跟着到哪,活像个移动的博物馆。他经常写信寻求一些稀奇珍贵的罐子,或是从巴黎运往尼斯、丹吉尔将要上漆的帷幔。1946年的一张照片展示了马蒂斯珍藏的40件大大小小的物品,照片的背面是马蒂斯的亲笔,上面写着“让我一生受益的物品”。
字里行间充满了他的感激之情。再看看这次盛大展览中陈列的作品,和这些实物一比对,这种深厚的感情也就溢于言表了。每一件物品都被赋予了它复杂的天性和爱的喜悦。圆筒瓶、陶瓷罐放在一起,可能展现迥然不同的风格,也可能毫无违和感。同一件物品变化无常,好比人的喜怒哀乐。每一个形象都是那么鲜活饱满。马蒂斯是痛苦的、急躁的、困扰的。但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能让世界变得如此美好,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让人惊奇的是,这些马蒂斯所收藏的物品大多稀奇古怪,甚至有些不雅观。在第一画廊中有个西班牙绿纹大花瓶,它的手柄安在瓶身上,像安达卢西亚强壮的女人双手插着腰。在一幅画里,她正视前方,大胆而轻浮,阳光从她的裙子倾泻而下,露出她手中的玫瑰花茎。在另一幅画里,她独自傲立,透过窗户,向地中海望去。玫瑰与空中的晚霞融为一体,预示着美好的明天,但是花瓶却充满了黯然忧郁之情。
马蒂斯很喜欢从威尼斯带回来的洛可可椅子。它的座椅和背部是用木头雕刻的两个大贝壳,上面镶着爬行动物的图案,像十八世纪岩洞里被水侵蚀的岩石一样坚不可摧。看似古怪的它在马蒂斯的画作里却一点也不突兀。他用极端的特写镜头来描绘这把椅子,和起伏的瀑布一样,充满了画面感。或者他把它当作桌子,上面摆着花儿和苹果。在这两幅彩色铅笔画中,花朵竞相绽放,与贝壳遥相呼应,椅子也成了这些美丽花儿的一部分了。
“画室里的马蒂斯”展现了一个丰富的室内世界。没有人需要去看那些装饰品和摆设品来理解他的才华,但在同一空间共存的物体和画作却存在着意想不到的相互作用。中国瓷器的柳树纹样呼应了蓝白相间的剪纸图案,非洲的面具与马蒂斯神秘莫测的肖像进行着无言的交谈,阿拉伯的屏风激发了他创作的全局观。所有这些反之亦然:从柬埔寨的雕塑到印花的帷幔,都深深地融入了马蒂斯的生命。
创作的灵感是无法估量的。没有人说得清马蒂斯的创作灵感到底是源自阿拉伯的屏风、库巴的刺绣还是单单源自他那丰富的想象力,但有些地方受这些物品的影响还是明显能看出的。
马蒂斯有一尊罗马雕塑,是用大理石雕刻的小人儿,婀娜多姿,楚楚动人,一点也不像剪纸作品里那样温文尔雅。蓝色的线条,简化的身躯,透露出一种近乎抽象的美。
的确,有时物品会扭曲人的认知。马蒂斯笔下的裸体造型远不及其作品本身的意义重大。这里还摆有一张照片,两个轻盈的图阿雷格女孩却带上了男性化色彩。在展厅里,不是所有的作品都如星辰般耀眼。
12年前,伦敦皇家艺术学院曾举办一场“马蒂斯:艺术与织物”的展览,现在又举办了这场“画室里的马蒂斯”,从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些物品的热爱与其艺术创作之间的联系是多么紧密。置身其中,就好像真的置身于马蒂斯的画室一般。
诗人路易斯·阿拉贡曾说,这些物品就像马蒂斯的语言元素,经其多次运用、琢磨,转化成新的诗词歌赋。在这次展览中,许多物品都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作品里。银质咖啡壶经常在他的草图中重现,独特的外观、大大的壶身,一眼就能认出。马蒂斯也尝试用不同的线条和颜色组合来创造更多的作品。
整个展览最精彩之处在最后一个展厅,上面挂着一块中国匾额,那是马蒂斯妻子送给他的礼物。马蒂斯住在尼斯的时候,它曾挂在他的床头,现在正悬于他的剪纸作品之上。花朵、人物、裸体、叶子,与中国书法的神韵融合在一起,不愧是天作之合,也让我们能真正有机会窥视马蒂斯的内心世界。(作者 Laura Cumming编译 周翔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