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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抱石 云中君和大司命
镜心 设色纸本 223×133cm
1954年作
钤印:抱石之印、踪迹大化
题识:云中君和大司命。一九五四年九月,据屈原赋今译试写。傅抱石。
展览:“其命唯新—纪念傅抱石诞辰一百周年展览”,2004年8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江苏省人民政府合办,中国美术馆。
著录:
1、《傅抱石大典》179页,古吴轩出版社出版。
2、《傅抱石名作精选集萃——纪念傅抱石诞辰105周年》第125页,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
傅抱石在《壬午画展自序》中曾就其作品题材的来源做了一番检讨,并将作品题材的来源分为四类,其中一种便是“构写前人的诗,将诗的意境,移入画面”。此幅现身保利春拍的《云中君和大司命》乃傅抱石“一九五四年九月据屈原赋今译试写”。该作作于1954年,纸本设色,高223厘米,宽133厘米,篆书云中君与大司命,落款“一九五四年九月据屈原赋今译试写,傅抱石”。1954年是傅抱石创作“九歌”题材最为专注的一年,但就云中君与大司命题材而论,目前笔者仅见三幅,其中一幅藏于中国美术馆的十开《九歌图册》,另一幅为同年横向构图创作的《云中君和大司命》。但就作品本身而言,此次春拍中推出的作品尺幅巨大,色彩丰富,实为罕见,势必会将此次拍卖季推向新的高潮。
傅抱石与屈原
傅抱石是如此的钟情于屈原,并被他高尚的人格所折服。1921年,十七岁的傅抱石为了贴补家用,课余帮人刻章赚钱,并易名为“抱石”,自号“抱石斋主人”。这里的“抱石”两字可能是取自司马迁《史纪•屈原列传》之“(屈原)抱石自投汩罗”,1935年5月,“傅抱石金石书画展”在日本东京银座松坂屋举行,其中三枚印章的内容是取自屈原的诗句,一枚浅红芙蓉石白文印印文便是“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边款上更是刻屈原《渔父》全文,共210字;另一是豆绿青田石白文印,印文是“阳春白雪”边款刻了《楚辞•宋玉对楚王问》全文,共246字;还有一枚鸡血石白文印,印面仅有3×4厘米,在其三面刻录屈原《离骚》全文,加上序、跋,共计2765字。这三枚印章更是印证了傅抱石对屈原作品的钟爱与迷恋。时间进入到了四十年代,此时的中国人民饱受战火的煎熬,傅抱石屡次绘屈原像,他如同陶渊明、苏轼等人的肖像一样,他们大多经历政治动乱,具有忧国忧民的优秀品质。傅抱石借助这些历史人物将对当权者的不满和国家前途的担忧表现的淋漓尽致,充分体现了他的爱国主义精神。
傅抱石与郭沫若
傅抱石与郭沫若相识于1933年春的日本,相识后一直交往频繁,直至1965年9月傅抱石去世,他们的友谊持续了三十二年之久。对于傅抱石来说,郭沫若与其亦师亦友,更对其艺术创作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郭沫若对屈原的研究或许可以追溯到其在30年代的发表的《离骚今言译》开始,1942年6月郭沫若为了抗日战争宣传的需要创作出了五幕话剧《屈原》以抒发义忿,同时讽刺国民党的腐败统治。这大型历史剧是由1942年元月2日开始创作,至11日正式完稿,只用了十天就火速写成。完成后约三个月,即1942年4月3日由中华剧艺社负责,在重庆市中心的国泰戏院公演。该剧将屈原描绘成一位敢于抗争强暴入侵者的英雄,一个敢于用死来维护尊严的勇士,《屈原》的公开演出,令众多的爱国青年热血沸腾,深受鼓舞。更是激起了作为郭沫若好友的傅抱石的强烈共鸣,顺势创作《屈子行吟图》等以屈原为原形的作品,旨在共同唤醒国民的抗战情绪与民族精神。在傅抱石创作屈原及其诗歌的过程中,郭沬若的《离骚今言译》和其它著述成了屈原形象塑造上的借鉴和依据,自此之后,屈原的形象及其辞赋的意境成为傅抱石艺术创作中的重要题材。
另据作品题跋“一九五四年九月据屈原赋今译试写”可见,该作品是作者拜读《屈原赋今译》后写成,自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傅抱石开始创作屈原及其辞意后,傅抱石对此种题材的创作热情一直没有减退,特别是在1953年,屈原被列为世界文化名人,郭沫若在30年代的《离骚今言译》的基础上,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屈原赋今译》,译了《九歌》、《天问》和《九章》等屈原的作品。此书第一部分是《九歌今译》,郭氏《九歌•解题》说:“十一篇歌辞有六种写法……第三种是男神向女神求爱,如《大司命》(大司命追求云中君)、《河伯》(河伯追求洛神)。第四种是叙述女神的失恋,如《湘君》、《湘夫人》、《山鬼》……”
郭沫若在《屈原赋今译》提及《九歌》中云中君与大司命认为“是歌者或祭者向女神求爱”、“男神向女神求爱”、“大司命追求云中君”,特别是在《大司命》中解释到“本歌是作为大司命的自述。歌中凡两见君字,当即云中君。云中君即女神。古人女子也称君,如寡小君、湘君即其例”。云中君是天上神袛,又名屏翳、丰隆。她是云神或雨神,专司云起雨落。《屈原九歌今译》中《云中君》的今译诗句:“云神放辉光,比赛得太阴和太阳。坐在龙车上,身穿五色的衣裳。她要往空中翱翔,游览四方。” 大司命是专司人间生死寿命,诛恶护善之神。郭沫若译诗:“天门大打开,乘着乌云出来。叫狂风在前面开道,叫暴雨为我打扫。……”
傅抱石非常喜欢郭沫若的译诗,将它称为“一二千年以来划时代的再创作”,并开始构思《九歌》中湘君、湘夫人及大司命、云中君、山鬼等群神的形象,用绘画的方式和郭沫若相互应和。从其1954年2月14日和10月23日给郭沫若的两封信中我们可以管窥傅抱石据《屈原赋今译》进行创作的思考和进度:
去年由我公(指郭沫若)号召的全世界性纪念,特别是《今译》初刊出,于是使拙衷不揣冒昧,初以重作《九歌》为任。全部形象均以《今译》为依归。
数月来除研究工作之外,创作方面为《九歌》之经营,系以我公译文(《屈原赋今译》)为主(从形象表现,唯公译最好设计构图)。已完成七幅……
考《九歌》之见于图像,如众所周知,始自李龙眠,迨后元之张渥,明之陈老莲、萧尺木,清之门应非等,乃有遗迹传于今代。其流传未广,或湮而不彰者,宋以后又不知若干人。以拙见言之,李龙眠所作(无论甲、乙本)最富于创作性,此外唯老莲以其孤峭的构图脱尽遣人巢穴。舍此,则什九皆二家之因袭而已。三百年来,事此无人。……窃以为公之《今译》是一、二千年来划时代的再创作。……而拙作,就《九歌》的全部构成说,也是清初以后(大约三百年)较早一人。
按照郭沫若的说法,云中君和大司命是一对恋人,所以抱石先生把两者集中在同一幅画面上。图中的云中君是位娟秀的盛装少女,图中的大司命是位英武的健美男子。云中君“龙驾兮帝服”大司命“乘龙兮辚辚”,两人都乘坐着龙车。《大司命》辞中有“踰空桑兮从女”“吾与君兮齐速”的句子,郭沫若先生认为,句中的“君”就是云中君,大司命跨越“空桑”之山,“齐速”敬谨的在后面追求着她。当然,云中君、大司命都是天上的神袛,或不会有私情之恋,从这里是把神作为也有七情六欲的人性的男女来讴歌的,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
此图先大片渲染出混沌的墨气,制造出一种神秘幻化的效果。云中君身着黄衣驾驭着龙车,沐浴着朝霞从云雾中翩翩而来。鲜艳的红色袖口与领口醒目耀眼,她裙带飞扬、衣袂飘飘,目光高傲若有所思。大司命注视着他心中的女神,追逐不舍,手握宝剑紧随其后,自高空徐徐而下。二神衣纹以顾恺之高古游丝描疾笔而就,面如冠玉,神态超然物外。整个画面云雾迷朦,气势磅礴,人物刻画细致典雅,颇有六朝遗风。人物除突出描绘面相之外,身躯多隐没在风雨浓云之中,以洒矾法画雨,雨丝横斜,波谲云诡,有一种浓重的神秘气氛。
新中国的建立给向往着民主与自由的傅抱石带来了信心与希望。傅抱石在50年代初期创作了一大批绘画作品,一方面他以毛泽东的诗意入画,以寻求如《清平乐•六盘山》、《强渡大渡河》、《更喜岷山千里雪》等;另一方面,傅抱石仍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仍放在自己感兴趣也擅长的古典人物题材和保有自己特色的山水画的研究和创作上,尤其是其从40年代就画起的仕女人物,一直画到60年代,经过傅抱石不断地组合与创造,综合若干时代古代美术史中的古典女性形象,以表现他心中所向往的理想境界,由此,傅抱石的仕女人物画也登上了一个“新巅峰”,而1954年所作《云中君和大司命》,正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傅抱石人物画创作到达巅峰时期的一件独一无二的精品力作,体现着傅抱石人物画的精深造诣与深厚功底,有识者理应识之、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