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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京
身体是介质还是本质?我倾向于前者。身体常常登场但不见得在场,身体作为生命存在的介质,带有许多与生俱来的属性,比如必死性(漫长缓慢地从新生到腐朽,以及不可避免的死亡后被弃用)、脆弱性(不是美国大片里的英雄之躯,身体会受伤、生病、衰老、变形……它的脆弱性是无法修复的)和能动性(身体的各个器官,内在的和外在的,都有很多能力和功能,它们总是动态的)。身体是私人的,但作为公共性的身体,能以无数方式对付规范、超越规范、重塑规范。也许在未来的时间里,我会重新回到身体的话题,而讨论方向可以是那些规范之外的身体,确实,我总是既在而又不情愿遵循既定的性别规范而思,而动。身体的许多隐喻,多是在性别的规范里生成,所以在讨论身体话题的时候,总要绕在性别这个界定里,哪怕是不在了,我们也说,那是在性别之外的,超越性别的身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严重依赖这个叫做身体的介质,经验依然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手材料,可也许未来,不见得很久的未来,虚拟的世界可能取代我们通过身体去感知的方式,或者说在身体与真实世界之间,我们还可以有办法去模拟比现实更完美的感知,实体的概念也会改变,虚拟在我们大脑的感知力里,会比实体更实。认知要通过媒介,媒介变了,认知就会变。对啊,连语言都会变了,那时,我们不说实体,也不说,身体。
乳房
乳房,是带有隐喻的乳房,还是主体的乳房(主体的乳房有何意义)?主体概念本身也是在性别二元关系中产生的。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去看这些乳房呢?
消失的性别
带有女性特征的身体,仍然不具备惯常的属性,那么那所谓习惯中被看到的身体是什么?身体如何作为诉说的主体?身体具有“施与”与“被施与”的双重角色,作为诉说的主体的施与者和作为被观看的被施与者,可以同属于这个身体。哪个是你熟悉的?性别,在主体诉说里,还存在吗?
镜子
有那么多的观看方式,就像有那么多的镜子,那么多的镜像。身体的语言里,是我们观看的管道,能把我们推到观者的位置,而在观者的位置上,谁是主体呢?这个置换是如何被微妙地把控的呢?也许在镜子里,我们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规范的边界,看到作为规范的身体,以及得知如何对付这些规范,用你自己的建构。
当我们在观看身体、塑造身体的时候,我们是用谁的眼睛?此刻身体是被合并成为主体,还是化作被观看的客体?身体是被规范的,性别从某种角度讲,是种规范,它规范了女人之为女人,男人之为男人。
作为雕塑的身体和作为身体的雕塑
在选择重新拍摄过去的作品的时候,已经由于时间和距离的拉长,这些作品都多少现出了陌生的模样,作品和环境的关系,是我一向感兴趣的,但这次没拍,想做一批相对抽象含义的照片,在镜头里,雕塑被当做身体本身来拍的,所以是哪件雕塑以及哪年做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在重新的审视里,身体的属性被强调,重要的是,这些属性已经具有很强的文本性,契合了许多的在这些作品完成之后想到的问题,也只有此刻,原本那些概念,也没那么整齐,也许把雕塑还原为身体,它们的“含义”自己会有显现。它们的自足性,也比以往更鲜明,我早就忘了当初是怎么做它们的,只在按动快门的时候,重新在它们身上捕捉我还没散去的对于性别意识的焦虑。而它们的状态,实在比我,更本体,更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