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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王双成教授向董克诚颁发最优学生证书和奖品。
·王双成水彩艺术回顾展10月10日将在天津美术馆举行
·关维兴:水彩大家王双成 撰写中国百年水彩画史
董克诚
人的一生肯定要遇到高人、贵人、亲人、常人、小人、坏人。一个人的幸运,就是在青年时代你徬徨时遇到高人点醒、迷惘时遇到贵人相助。王双成先生于我就是这样的高人和贵人。
天津美院狭小的校园里,至今保留着一双古藤,但和我考学时的古藤差别很大。三十年前,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王双成先生。
确切时间是一九八四年四月我随着准备口试的考生们坐在天津美术学院内古藤架下,刚刚经过笔试的考生们还处在兴奋议论中,突然大伙安静下来,只见从远处走来一个衣着合体,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这就是我们口试主考官王双成教授。第一面我脑海里涌现出茅盾先生在《白杨礼赞》里赞美白杨时用的词“伟岸”。
入学后,看到作为系主任的他异常繁忙。性格内向的我引不起任何老师的注意,就更不要说系主任了。
一年级最后二周风景写生课,系里从北京国防科委请了关维兴老师给我们上水彩课,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水彩,去蓟县写生。在归来汇报展上我画的一张《独乐寺》受到老师们的好评,作为优秀作业留校。就是这张画引起了先生的注意,在二年级分专业时,我已填写了油画专业,先生把我叫到办公室,从我那张留校作业分析,他认为我对水彩有特殊的敏锐性,如果坚持定有大作为。就是那天下午系办公室不足半小时的谈话,让我成为天津美术学院水彩专业班第一批学生,更决定了我一生艺术奋进的方向。
王双成先生,燕赵人士,回族,生于一九二八年。穆斯林血统所特有的白皮肤和略带褐色的朗目,高挺的鼻梁,笔直的身躯,成就了他异乎寻常的美男子形象,同时更是一眼看去就令人生畏的教授、严师。
我入学时正是天津美院经历十年文革后恢复期,也是天津水彩发展的繁荣期。那时先生正和王之江教授等筹建十人水彩画会。这在当时已开风气之先。创办了师范系并任首届系主任。每天为大量行政工作所累。即使这样,他还首建了在当时全国高等院校里第一个水彩专业班,并请来了关维兴、张克让、宋守宏等全国一流水彩画家任教。王先生亲自担任我们班的静物写生课。也就是在他课上我才真正懂得了最基本的水彩知识和技法。先生是第一位把我领进水彩艺术殿堂的人。
现在想来,那时的学生真幸福。老师全天候和我们共同写生,解决难题。课下,又一同外出写生、运动。先生的乒乓球和篮球在我眼里已是国家队水准了。
此时先生精力充沛,创作了大量的水彩力作。我至今还这么认为,天津水彩画的高峰是王之江和王双成两位教授缔造的。透过他们那优雅、纯正、精致的画面,你会品味一个真正受过儒家文化浸淫的人所特有的处理水彩的手段和意境。就如同听杨宝森、马连良的京剧一样。那是时代、学养、品格综合的结果。那种优雅和纯美是我辈不可岂及的。
纵观先生的创作,可明显看出两个高峰,一是文革前以《雨中赶修》(中国美术馆收藏)《丰收的蔬菜》《天津的早晨》等为代表,造型严谨、用色典雅。文革后以《祖国瑰宝》《春意初浓》《牵牛花》等为代表的作品更强调书写性,风格幽雅清新。先生一生创作里最钟爱表现的题材一是风景,二是花卉;风景是如歌行板,花卉是香远溢清。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美学主张和价值取向。诗人的气质、博闻风雅;文人的风骨,深察善感。大见识、大手笔使他的作品代表了那个时代水彩艺术的高度和品格。
作为一个美术教育家,近五十年教学实践尤其是自一九八四年高等院校首创水彩专业更使他桃李满天下。由于他对美术教育事业的贡献,先生曾五次被评为天津市优秀教师和先进工作者。先生的多部著作至今还是水彩学习者的必读书。中国水彩发展历程上两部开山扛鼑之作:1998年《中国水彩画》和2000年的《中国水彩画图史》,他都是主编和主要撰文者。先生是艺术教育界创造历史的人,也是水彩界公认的“太史公”。
在这个追名逐利而冷酷刻薄的社会里,先生是我见的不多的情深、意长,有魂、敢言的硬汉。在他身长还残存着受过儒家正统思想培育出中国最后一代知识分子所特有的良知和光茫。发自内心的善良,使他正大磊落,与生俱来的傲骨,让他仗义直言,这些影响我至今。
有多少人知道,先生俊逸、硬朗的外表下,还有着怎样的细腻心肠?毕业后虽说离开了先生,可是我每年元旦前夕都能收到先生寄来的贺卡。先生总是用他优雅的字体,竖排挥写着长长的寄语,透出一个前辈尊者对后学生的殷切和希望。这些贺卡已成为我最珍贵的收藏。
拙于言词的我,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最怕打扰他人安静。工作以后,即使是双成先生,不敢造次联系,尽管内心里希望多向老师请益。但先生并不计较我这一点,每过一段时间先生反而会打电话给我:询问我的创作、工作以及个人生活等。后来为了免去先生担心,我们相约半月一叙。
那一天,在先生午睡后,我如约走进先生的家。先生家是那样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处处透着清雅,细腻和从容。这是骨子里有中国文人气质的儒者共性。他如一本美院发展的活字典,更似一部水彩艺术的百科书。从他毕业留校去清华进修随吴冠中写生到创建师范系的种种艰辛我们这忘年交渡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一次先生约我去看他的《中国水彩画史》初稿,早春的阳光从窗外散射在他白皙而坚毅的脸庞。伏案的侧影非常生动。他的脸上是自己灵魂和历程的准确符号,读他画作,再仔细揣摩这面相:儒雅、从容、精致。这是深深浸淫中国传统文化修炼而成。当时我说,等那天您闲时,学生给您画张写生肖像吧?先生笑着回答:好啊,你画我,我画你,就这么定了。可惜这已成憾事了。
随着先生身体的下降,我们半月一叙改为每周一见。叙谈变成了探望。2005年暑假我要去甘肃夏河写生,临行前向先生告别。记得那天进门,师母在昏睡的先生耳边说:“小董来看你了。”先生慢慢睁开眼,微笑着点点头看了我一眼,便又昏昏睡去。我视线模糊了。总觉得待我归来后,他一定会好起来。点评我带来的写生。可是这是我和先生见的最后一面。
半个月后,正在拉卜楞寺门前写生的我收到师母托人发来的一条短信,告之,先生已于7月30日驾鹤西去,按穆斯林习俗已从简办好后事。我匆忙收拾完画具,回到旅舍,用当地藏民族抄写经文的纸为先生一遍遍写下《心经》,然后到拉卜楞寺的金塔下又一张一张投入火中……
归津后,第一时间赶到先生的家。画室一切如旧,还是那样窗明几净,只是书案前少了先生那伟岸的身躯和生动的侧影。
面对先生遗像,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眼前的一切。师母递给我一卷纸,上面是先生那熟悉的字体写的我的名字。师母说:“他清醒时,将这些纸卷好,嘱我交给你。”展开纸卷是先生保存的他学生时代买的外国水彩纸,微微乏黄的纸上,每一张都用铅笔在右下角标明购买年代、价格和出产国。这些纸我原封不动卷好,放在家中最高处。我想:终有一天,在天国里我会再见到先生,定用这纸为先生完成我们约好的画像,画那古藤下美院教授的伟岸,画那书斋里画坛硕儒的鸿影。
书至此:临窗远眺,夜暮苍冥,栏杆拍遍,泪透青衫……
谨以此文纪念尊师王双成先生仙逝十周年
董克诚
乙未年仲夏于天津美术学院国画系(此文为《王双成水彩艺术》后记)
2009年6月,天津财经大学领导与王双成教授爱人孙蕴茀老师在“王双成师生作品联展”上。
2009年6月,天津财经大学艺术学院向王双成教授爱人孙蕴茀老师赠送“心系艺术、品德高尚”纪念牌。
2009年6月,天津财经大学艺术学院学生观看展出的王双成水彩作品。
2009年6月,天津财经大学艺术学院学生观看展出的王双成水彩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