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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画界泰斗关友声教授
柳子谷在上世纪80年代
李方玉
上世纪60年代的“文革”,被称为是疯狂的年代、肆虐的岁月。那时的人们有的“造反”,有的“挨斗”。学院里有成就的年长的教授、导师们大多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而被迫低头“认罪”。
“文革”时,正在山东师范大学艺术系求学的我虽也被这股浪潮席卷,却因了自己的散淡和怯懦脾性,常躲避其喧嚣,仍以读书、习画为乐事,并经常向那些被批斗、冲击的“反动学术权威”“牛鬼蛇神”请教艺事。因此,我与几位导师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至今仍有许多往事历久难忘。
关友声教授为诗书画印俱佳的山东画界泰斗。当时因慕其书画,在他由“牛棚”回家时,我常常跟随其后,到家服侍关老用餐完毕,便向他讨教书画技艺。热情豪爽的关老师一旦进入自己的艺术天地,似乎忘掉了被关在“牛棚”里的苦恼,畅谈起中国画史画理和书画技艺。兴致来时,他便挥毫书写毛泽东诗词。一年下来,他竟把当时已发表的36首毛泽东诗词全部写完赠我,其中一首是关老用其家藏的明代高丽纸所写。谁知天不假年,1970年,年仅64岁的关老竟然驾鹤西去。老先生的人品艺事和谆谆教导,至今令我时时思念。
柳子谷老师解放前居南京时曾与徐悲鸿、张书旂被誉为“金陵三大家”,是我国老一辈非常有建树的艺术家。他重人格、重画格、重修养,人称其为诗书画三绝,花鸟、山水、人物画三能。他尤善墨竹,其竹叶有自己的组合程式,有自己的笔墨技法和独特的画竹套路。他那遒劲优美的竹子使我对画竹有了特殊感情,开启了我一生画竹的艺术之路。他因所谓历史问题在“文革”中多次挨批受辱,后迁居济南共青团路一间仅有8平方米的小屋,连画画的地方都没有。我曾多次拜访请教,柳老总是循循善诱,在仅有的床头小桌上挥笔示范。后来我于山东省博物馆工作,柳老数次到博物馆找我,他说,如博物馆能找间房子让其作画,作品可全部上交博物馆。我曾数次请求领导为其安排一间画室,但竟被时任领导推托搁置。
早年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的张彦青老师是我十分尊敬的山水画家。“文革”中的一天,我正在张老师家中向他问艺,一帮造反派突然闯进来要抄家。见此情景,我据理力争,向造反派力陈张老师为革命作出的贡献。后来,终于说服了这帮造反派,使张老师免遭批斗抄家。
王天池先生是白石老人的入室弟子,他深究白石老人艺术之堂奥,花卉鱼虫随手拈来,栩栩如生。遗憾的是“文革”前他一直戴着“特嫌”的帽子(解放前山东曾有潜伏特务李天池与之同名),受到迫害,生活极度困难。我因酷爱齐白石的画艺,经常求教王老,于是常来常往,成为忘年之交。王老曾告我白石老人常说的一句话:“草本所无,画本有之!”我悟此理,多多受益。
黑伯龙老师的山水恣肆豪放、笔简意赅,被称为“黑家山水”,其松柏更是独标一格。他讲课不擅言辞却喜示范。我便经常到他家求教,他往往乘兴挥毫,现场示范,使我大受其益,我也有幸两次与黑老合作。“文革”已过去几十年了,那些可敬的导师也都相继仙逝。但是,那难忘岁月中凝结的深厚的师生情谊,老师们那些言传身教,都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